特殊金屬製成的工作台微微發熱，原本寂靜無聲的房間裏不時響起些電流般的滋滋聲響。窗戶的透光率調到最低，除了顯示屏上的淡淡白光外，沒有一點光亮。工作台一側是摞起的硬盤，另一側是空了大半的食物。密閉的空間裏充斥著食物殘渣和咖啡的氣息。
    楚賀把自己關在臥室已經有大半個月。
    每日緊盯著工作台將近二十小時，剩下的時間滾到床上胡亂睡上一覺，吃喝都隨意解決。在混亂而短暫的夢裏，他竟然還能保持著一點理性地想：幸好儲備了足夠多的幹糧，否則每天叫外賣也夠麻煩的了……
    長期的高強度工作和極度缺乏的睡眠，讓這個正對著工作台完成最後幾條索引備忘的青年臉上浮現了深深的疲色。泛青的眼袋和帶血的眼珠預示著他惡劣的身體狀況。
    再次檢查了一遍這半個多月來的搜索結果，楚賀將資料按文件夾一一編碼放好。食指懸停在最上方的幾個文件夾之一，猶豫片刻點了下去。
    “S0103-顏簡”。
    他對著虛浮在半空中的那張證件照無聲笑笑。
    然後……倒了下去。
    醒過來已經不知道今夕何夕。
    被丟在一邊的工作台在半小時無操作後自動進入了休眠狀態，整個房間一點光源也沒有。
    楚賀在半空中摸索了一番遙控裝置，連按幾下也沒有反應後無奈翻身起床，沿著牆壁摸到了窗邊。
    手指細細感受著窗框的輪廓，在一個微微凹陷處重重按下。
    閉實的窗戶緩緩卷起，露出窗外明淨的天空。一股春雨後清新的泥土氣息撲麵而來。楚賀甚至聽到了樓下那幾棵歪脖子樹上傳來了小鳥歡快的叫聲。
    探出頭深深吸了口新鮮的空氣，楚賀有些厭棄地看著淩亂的房間。家裏的自動除塵排氣係統似乎也被上次硬闖的那個家夥弄壞了。
    從窗口向外望去，聳立的高樓將天空割裂成一片片碎屑，有些晃眼的陽光頑強地繞過奇形怪狀的金屬，狠狠紮到了地麵。
    不遠處那座城市的至高樓孤獨地站立著，看似不可撼動。頂端安放的反應裝置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工作著，源源不斷地為整幢建築供應能量。
    這樣高效的供能裝置在一百年前還不可想象。
    楚賀不由地想起初中第一節化學課，站在講台上的老頭激動地點著光幕，操著一口南方普通話激動地揮動著雙手，跟那些最狂熱的宗教教徒沒有什麼兩樣：“ST的發現是這一千年來科學最偉大的成就！”
    這話在普通公民聽來未免有些誇張。盡管人們也清楚如今ST反應供能已成為全球最主要的供能方式，為他們的生活帶來了無數便利，然而這種影響畢竟是間接的，讓人印象不夠深刻。
    如果在街頭隨手攔住一個小學生，問他近一千年最偉大的科學成就是什麼，恐怕十有八九會回答是電子計算機技術的突破。盡管這一技術突破的根源還是在於ST的發現。除了反應時能釋放的巨大能量外，這種物質還有著極其優秀的記錄傳導供能，投入使用後迅速代替了矽，成為配置電子計算機的核心原料。原料上的突破帶來了技術上的非凡革新，往日隻出現在科幻小說中的光幕，早在八十年前就已開始投產，如今已成為各家各戶必備的裝置。由此衍生出的各種智能信息係統更是層出不窮，難以贅述。
    如果將同樣的問題對著C國軍方人士提出，也許對方會簡介扼要地回複，是M係槍支的投產。自從信息科技有了質的飛躍，各國的信息戰與反信息戰水準已經拉不出差距，航母等大型機械裝置在戰爭中的決定性作用被大大削弱。這種時候，被忽視了數百年的以士兵為核心的戰術再次登上了軍方曆史的舞台。培養單兵作戰能力的同時，各國部隊也沒有落下對手持武器的研究。C國在八十年前光幕投產時已敏銳地察覺了今後軍隊作戰方式的改變，秘密開始了新型武器的研製。M係槍支就是這一研究的直接成果。從衝鋒槍到重狙，M係槍支涵蓋了單兵乃至團體作戰所需的各型武器，以其便攜性和傑出效能迅速成為軍方的新寵。
    這兩樣東西都來自基地，隻是近百年來基地研究成果的一小部分。如果將基地中那群瘋子的所有計劃全部實行，隻怕世界就不是今天這個麵貌。
    顏簡正是那群瘋子中的一個。
    基地第三區，A組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