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雪飄飛之正文  第十五景 火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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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言】火,燃燒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滋味,是什麼樣的感覺?會不會痛?會不會在燃盡之後失落?
    日子過得很快,過了冬天來到春天,過了春天又來到了秋天,我和奶奶時常來管理這片鬆林,我尤其喜愛秋天的鬆林,秋天鬆林依然綠的發濃,隻是山上的其他野樹的葉子變得色彩斑斕,濃墨重彩的點綴著這個村莊,渲染著這片鬆林的浪漫,我站在這紅黃交叉的山坡上,想到了白進晨說過的那個畫麵,如果再有些雪就更貼近了,濃烈的秋需要一些純色來平衡一下,我躺在草上唱著《秋雪》,唱的高興和自由,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曾經那城市中夢幻的生活離自己這麼近又那麼遠。
    奶奶勸我趕快回城裏找工作,否則生命似乎就虛度了,其實對我來說,貼近自然的每一天都是充實的,這是對生命的享受。春天的時候我在書裏會夾雜上野花,我想告訴白進晨這是我們這裏的最美麗的花,她一旦開放就證明春天來了;夏天的時候,我在書裏夾雨後的樹葉,我想告訴白進晨這是我們這裏最茂盛的樹木,她的茂盛證明了夏的繁榮;秋天了,我在書裏夾了一片紅葉,我想告訴白進晨這是我們這裏最美的顏色,她的豐富證明了秋的收獲,我不知道怎麼才能找到他,也曾去鎮裏的網吧上過網,在一些網站上搜索他的名字,但是仍然一無所獲……就因為一麵之緣,心裏似乎開始裝著他的影子了。
    日子幸福而恬靜。天虎和冬枝有時候還會過來幫忙,幫我們背鬆枝,幫我采野菜,似乎冬枝和我並不是那麼遙遠了,天虎曾說:“雪兒回到這片林子之後還是原來的那個雪兒。”這樣的話使我覺得舒服,因為這使我有了一些丟失很久的歸屬感,在異鄉漂泊久了,雖然貌似堅強,但是心裏還是需要一個群體的認可,需要一個歸屬。
    我和冬枝漸漸熟悉起來,我又多了冬枝這個朋友,我們一起紡線,一起到集市上去售賣山貨,其實回歸一種平靜也很好,人生何必那麼多浮華呢?在哪裏開心快樂就好。
    天虎和冬枝的日子就很好,典型的農村青年,踏實而傳統的日子,勤勞致富,勤儉持家,尊老愛幼的和諧生活,錢賺得不多,但是每天為了未來的日子而勞動日子好有盼頭兒。我開始羨慕他們的幸福了,但是如果要我回歸這樣的生活,長時間或許我還是回歸不了了,因為我是看過了外麵的花花世界的人,曾經被時尚物質引導過,我已經不能安分的在這裏結婚生子了。我很矛盾,離不開大商場的誘惑同時對這種生活又有著深深的眷戀。“順其自然吧!”我這樣想著。總之現在很快樂就好。
    這天傍晚,我和奶奶正在收拾曬好的野蘑菇,有個陌生人來到院子裏問路,他們問道,“請問這裏是鬆海鎮嗎?”
    “不是,這裏是鬆林鎮!鬆海鎮在北邊!你們走錯了!”我說,“你們是來鬆海鎮旅遊的嗎?”
    “對,我們想對鬆海鎮進行投資!”他們說。
    “天很晚了,今天你們是趕不過去了,就算自己有車趕夜路也不方便。”奶奶說,“我們村的村委會有空床,我們可以幫你聯係下村長,明天你們再上路吧!”
    “那太謝謝你們了!我們正好也想找村長了解些情況。”他們說。
    “雪兒,你帶這兩位客人去找村長去吧!”奶奶吩咐我。
    我帶著這兩個陌生人來到了村長家說明了情況,村長便做了安排。
    後來村裏廣播要召開會議,我和奶奶去了,據說那兩個陌生人後來順便考察了下全村,村幹部對他們的證件也做了核實,說投資者想對後山的那片鬆林做改造,想把村子也做一個旅遊投資,既然旅遊投資的話就需要重新規劃山上的資源,想出高價收購後山的鬆林,然後做一些別的規劃,村幹部們說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話就和上麵的政府去溝通,開發旅遊資源也是為了打開村子的封閉狀態,增加村民收入,再建第二個“鬆海鎮”。
    要收購那片鬆林,我在心裏很抗拒,大家都表示接受,奶奶和桂叔也對開發旅遊景點表示讚同,因為這樣才可以增加村裏的收入,讓人們開始過上好日子,但是對那片鬆林的改造持保留意見,桂叔因為這件事差一點和村幹部打起來,他十分激動,他說當年那麼多人辛苦的植樹造林就是為了環保,甚至有人為保護這片林子而犧牲了生命,如今又要賣給投資方,太不盡人情了,就算全村要進行旅遊景點的改造,也不要動那片林子,再說本來村裏麵很安靜,一旦改成旅遊景點那麼村子會變成什麼樣子呢。村長卻說,“現在是一個開放的時代,固步自封,咱們村隻會是死路一條,不跟隨時代的步伐,必然會掉了隊。”
    桂叔:“掉隊又怎樣呢?隻要大家吃的飽穿的暖,每天開開心心的不是很好嘛?何必還要和別的村一樣改造來改造去的。”
    村長:“我們要提高生活水平,我們要文明進步,現在好不容易有這樣一個機會我們就得好好把握啊!這樣大家就可以建住宿、吃飯、休息一體的服務了,再把我們的山貨賣賣,就有多少人就不用為供孩子上大學而發愁了!看看寒秋雪上學的曆程就是最好的例子啊!”
    我心裏一顫,不由得想起上學時奶奶到全村每戶人家為我湊學費的情景。
    桂叔又說話了,“我並沒有反對開放,我的意見是,無論投資人怎樣改造,那片鬆林是不能動的。”
    村長:“那個再考慮!我們投票選擇吧。”
    於是村裏人都投了票,最後票的結果是願意接受景點改造的占百分之六十,不願意接受景點改造的占百分之四十。我對這個結果還是比較滿意的,因為畢竟還有爭取的機會。
    奶奶隻是沉默,我很理解她,一個老人,不可能和桂叔一樣為了維護自己心中那個寄托而去爭吵,爭吵是沒有用處的。
    散會之後桂叔依然餘怒未消,天虎和冬枝還有桂嬸一直勸他回了家。
    我和奶奶留了下來,單獨和村幹部談了談自己的想法。奶奶說:“這片林子到了別人手不一定怎麼改造,看在我父母的份兒上就不要動了。如果非要這樣,我就去找那兩個投資商去說去。”奶奶說的時候我分明見到了她眼角上的淚。我也說了很多懇求的話。最後村長歎了口氣,對奶奶說:“寒奶奶,我們理解你,以前的那件事情大家都知道,也不會忘記那些為林子奉獻過的人,但是時代要發展,人民生活要提高,都什麼年代了,外麵很多村寨都開始富裕起來了,唯獨咱們村還這麼困難,孩子們上小學的書都買不起,都是高年級用完留給低年級,孩子們什麼時候能用上新書啊!人家投資商想投資主要看中的是那片林子。不過最後的決定還要上級政府來說。”
    我說,“村長,我們是要致富,但是不一定非要通過這片鬆林來致富,再說,沒有用過新書的孩子也一樣讀好了大學,就請保留這商業社會的最後的純真吧!”
    村長看了看我,似乎沒有聽懂我的話,隻是點了點頭。
    我和奶奶總算報有一些希望,我已經下定決心,如果上級同意改造的話我就去找他們理論去。
    這些天我和奶奶每天都會去林子,就怕有一天它被改變了,我們就失去了精神的寄托,有些時候有的事情不是人力所能改變和拯救的,每個人都會生活在一個大的係統下,遵照係統的規則來維持和規劃自己的生活,麵對這些我們隻能盡力爭取了。如果我有足夠的錢,哪怕我把錢分送都每個人,告訴他們這片林子對一些人的重要意義,那麼這片林子就不會動了,可是我沒有,我唯一慶幸的是在這最難過的時候我陪在奶奶的身邊。
    奶奶有時候望著林子會偷偷流淚,這個我看到了,奶奶的淚流在這片土地上,我的淚流在心裏,每次和奶奶下山的時候她的神情是那麼的依戀,仿佛現在這片林子已經不再屬於自己一樣,仿佛要送自己的孩子去參軍打仗一樣,這種神情隻有我第一次去上大學的時候才有的。
    我想把我的苦惱一股腦兒的告訴白進晨,告訴他我的痛苦,他那樣樂觀,如果他真的知道的話一定會幫我想辦法的。找不到白進晨,我就給白荷打了電話,傾訴這裏發生的事情,白荷在電話裏安慰了我半天,說她雖然有些人脈,但是這裏她的人脈管不到,最後安慰我說在盡量爭取的基礎上順其自然吧。不管怎麼樣我心裏總算輕鬆了一些。
    後來村裏又開了一次會議,說上級政府對這片林子很重視,不過對於環保來說,舍棄這一小片不會影響全局,如果真的能帶動村裏經濟的發展那麼決定權就給村裏了。那天奶奶和桂叔都沒有去,我也沒有去,這是我們發表自己意見的方式,為了知道最後的消息,桂叔派天虎和冬枝去了。經過權衡,最後村領導決定答應投資商,我很理解他們,因為驅使人們做出決定的首先是生存和利益,然後才是感情,感情第一位在現代社會也存在,隻是其中多了些理性,也有些奢侈,何況這麼多年了,以往的很多事情早已經被淡化了,雖然我仍然不知道以前到底是什麼事情,但是我很明白這個道理。
    我仍然能感覺這個決策傷害了我,這裏的每個人也傷害了我。使我多年來對這個村莊的熱愛第一次有了動搖,這件事情使我現自己對這裏濃濃的情感隻是一廂情願。自己之所以愛著這個村莊,不隻是因為這片鬆林,更多的是因為一種濃濃的鄉情。如今這件事的出現使鄉情似乎不再那麼唯美了。
    聽天虎說桂叔知道這個消息後又在村委會大鬧了一場,我很理解桂叔,因為對於熱愛土地的農民來說,失去土地就失去了安全感,哪怕土地讓他們勞累,讓他們被高傲的城裏人瞧不起,我經常關注這方麵的報道,我對維護土地的人們報以深深的理解,雖然這片林子不是桂叔私人所有,但是裏麵有他的故事和曾經;奶奶聽到這個消息後,她落淚了,無聲的。
    我想起要不要去求弓錦,哪怕求她借我點兒錢買下這片林子,或者去找方良,方良一定會為我四處奔走的……但是,經過一番心理鬥爭之後我仍然不能按下方良和弓錦的電話號碼,這或許是我為人處世的弊端吧,不懂得變通,也或許我深深的自尊阻攔著我。
    我痛在心裏,最後終於決定去找那兩個投資商好好談談規劃,給他們一些可行性的兩全其美的建議。但是我還沒來得及實施自己的計劃,當天晚上後山的鬆林突然著火了,有人開始忙著去救火,因為一旦鬆林被燒毀,投資的事情就泡湯了,上級政府也會責罰,而且會殃及到很大一片林子,如果任其蔓延毫不誇張地說會燒到鬆海鎮,那麼他們的心血也都白費了。
    燃燒的鬆林就是燃燒我的靈魂。
    天虎和冬枝去救火了,桂叔桂嬸也去了,大家都去了。我和奶奶正在做晚飯,一聽到鬆林著火了奶奶手裏剛摘好的菜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奶奶拿起鐵鍬就要往外跑,我攔住奶奶,“奶奶,天太黑了,您就別去了,我去吧!您放心,有我在就有鬆林在!您千萬不要去,上山的路不好走!”說完我拿過奶奶手中的鐵鍬向後山狂奔而去,也顧不得摔倒了,爬起來繼續跑,我在心裏說:“我親愛的鬆樹,我摯愛的鬆林,沒關係,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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