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49章 山重水複疑無路(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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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君榮沉默起來,看著司馬弗琢柔和的容顏,自己倒恍惚了,一個情字入了骨髓,想剔都剔不淨,自己又何嚐不是為情所困。他慎重的想了想:“既然你都決定了,那就這樣吧,不過,徐玟宿的事你還是需要給我解釋清楚,否則,我扒了慕容小賊的皮!”話尾挑著威嚴,大有不罷休的意思。
司馬弗琢懷疑的“哦”了一聲,眼光有意無意的望著北寒衣那處,看著明黃紗帳下的虛影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快,可他臉上分毫不露,噙著絲若有若無的笑輕輕道:“這徐玟宿嘛,並不是有意放過他的,那時夜黑風高,我帶人去滅完徐家老小後,特意清點了人數,才知少了一人,我猜測大概是那個節骨眼上,他去如廁,所以才躲過了這一劫,我嫌找起來麻煩,所以並未追殺下去。”
“玩忽職守,死罪一條!”司馬君榮嗬斥道:“作為影殺之首,居然敢如此蔑視君令,你好大的膽子!”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司馬弗琢撩了袍擺,慢慢跪在地上,不悲不喜道:“王兄,我本來就是江湖兒女,這王爺的日子我過不慣,更受不慣約束,你明知我的秉性,又何苦難為我。”
“唉。就因為清楚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才不知如何留下你。”司馬君榮悲悲一歎,無可奈何的伸手扶起司馬弗琢:“你起吧,徐玟宿既然已經死了,此事就這樣了了吧。”
“那我回去了。”司馬弗琢告了退,走到窗邊,推開窗直接竄了出去,門扇咣當一聲落下來,比之前來時還響亮三分。
“司馬弗琢!你個混小子!”司馬君榮氣得直瞪眼,望著微微晃蕩的窗子有些走神。
晨早,司馬君榮便早早起身,也並未去早朝,開了門窗迎進些新鮮空氣,也隻吩咐著楊有福送了些參湯來無恙殿。給北寒衣喂了點參湯,他便搬了繡墩在床邊,卷了本冊子閑閑的翻著。
頭腦昏漲,自己仿佛置身茫茫霧氣中,找不到方向,亦不知何去何從,隻聽到一個少年帶著隱忍,咬牙切齒的低怒聲:“若本王子日後得登帝位,定要殺盡傷你分毫之人!一個也不留!”
那聲音含著怨毒,直凜凜得衝擊著腦海,北寒衣猛得抖了個激靈,醒將過來。但還在惺忪中未真正醒來,眼神中全是迷茫。
他隻覺得胸口帶著撕裂般的疼痛,側頭看時,見司馬君榮手肘支在床沿托著下巴一副要睡倒的樣子,北寒衣眨了下眼,恍惚想起來一些事,在萃仙樓時,他被徐玟宿一劍捅傷,那時一臉花妝的無麵公子在一旁冷眼旁觀,卻再他受傷時,親手殺了徐玟宿。
而徐玟宿卻是因他而死這件事,讓他迷迷糊糊想起一件讓他難以釋懷的往事。
北寒衣還是司馬君榮侍讀時,他經常打司馬君榮,別人都不敢動司馬君榮,偏偏北寒衣打他時,他卻是一臉微笑。不知不覺間,北寒衣便養了個極壞的習慣,有事沒事的總要再司馬君榮身上踹一腳或狠狠的拍一巴掌,人前人後從未避諱過。那時司馬君榮尷尬到極點,總要握了北寒衣的手小聲告饒:“你要打我咱們找個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再打,好歹我也是一朝儲君,你總這樣打我,別人也會看低我的。”
北寒衣不置可否的笑笑,從鼻孔不屑的哼了一句:“你臉皮的厚度,旁人不知,我清楚的很。”
北寒衣仍是肆無忌憚的欺負司馬君榮,終究是出了事。那原本並不是什麼大事,隻是在北寒衣伸手往司馬君榮胳膊上擰了一圈時,恰恰被皇後一眼撞上了。
北寒衣唯一記得的便是那日天藍得幾乎像水晶般透亮,微風陣陣,家雀兒在簷上嘰嘰喳喳的叫著。他與司馬君榮在八角寶亭裏喝茶下棋,聊著聊著便談及後宮佳麗,那時司馬君榮撇了嘴道:“後宮佳麗要了有什麼用?我若得了帝,隻要寒衣你一個人就夠了。”
北寒衣伸手毫不客氣的擰了司馬君榮一把,司馬君榮還沒把嘴咧開喊疼,倒被亭外一聲嗬斥嚇了一跳:“北寒衣!你對大王子做了什麼?!”
北寒衣驚了一跳,站起來垂頭立在一旁不再言語,皇後頭頂鳳冠,步步蓮花碎步的走來,拉起司馬君榮的袖子一看,白皙的胳膊上,一道青印子,皇後當場發飆,非要打死北寒衣以示懲處。
司馬君榮攔著皇後,隻道:“本王子不許任何人碰寒衣,誰敢動他一根手指,本王子定手刃了他!”
此話犯了皇後大忌,不僅未能護住北寒衣,反而讓北寒衣挨了好一頓揍,若不是楊有福機靈的去請了主上來,北寒衣估計得昏死過去。
那時司馬君榮在他床邊哭的稀裏糊塗,北寒衣從沒見過司馬君榮那般失態過,他迷迷糊糊的勸司馬君榮:“你哭什麼!我還活著呢。”
司馬君榮握住北寒衣的手,眼裏一時全是怨毒:“若本王子日後得登帝位,定要殺盡傷你分毫之人!一個也不留!”
“那豈不是暴君?”北寒衣含混不清的笑話著他,意識漸漸遠了。
那年司馬君榮與北寒衣才不過舞勺之年,正是意氣風發情感混沌敏銳的年紀。
而北寒衣一直當那句話是司馬君榮一時氣話,直到今日,出了徐玟宿這麼一出,讓他頓時恍然大悟,司馬君榮登上帝位一個月後,皇後突然暴病而終。他想,也許皇後之死與他也脫不了幹係。
原來司馬君榮是個暴君。
北寒衣突然忍不住嗬嗬笑起來,先時隻是小聲的自嘲般輕笑,而後卻是瘋癲似的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哭,一邊狠狠的顫抖著。
司馬君榮被北寒衣古怪的笑聲驚醒過來,他伸手壓住北寒衣的身體,焦急道:“寒衣,你怎麼了?你快清醒清醒!”
“暴君!你是個暴君!”北寒衣臉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精神透著古怪。隻一直叫嚷:“暴君!暴君!你這個暴君!”
司馬君榮心裏直叫不好,提聲道:“楊有福,去把那群庸醫宣來!”
門外隻聽得楊有福一聲回應,片刻,一陣腳步聲雜亂無章的由遠及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