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48章 山重水複疑無路(八)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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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熬了那麼多年,終於熬到北寒衣瞧清了他的心,願意與他攜手共進,然而,卻被本該死成灰的徐玟宿一手破壞了,他心裏豈能不怨不恨。司馬君榮仍是安安靜靜的,盡管整顆心七上八下的相當不安,可麵上無論如何都擺不出絲毫表情來,他已不知該用怎樣的神情來麵對這件事。
    楊有福一旁看得心焦,他瞧著北寒衣的傷其實並不重,雖說是捅在了胸膛上,但看那些禦醫的神態,是十二分把握能把北寒衣救回來。司馬君榮這是關心則亂。楊有福雖有心勸慰他,但看他頹廢的神態,怕是也聽不進去。
    兩個時辰,仿佛兩個輪回。司馬君榮一動不動的坐了整整兩個時辰,期間連眼珠子都未轉動一分。
    “主上。”餘禦醫恭恭敬敬的稟告:“丞相已無大礙,明日辰時左右便能醒來,再好生修養幾日,莫動氣牽扯了傷口,一月便可痊愈了。”
    “那就好,那就好。”司馬君榮連連念道:“沒事就好。隻要能醒來,他要什麼都行,我一定會好好對他的,一定會。”那眉梢躍上明了的笑意,忐忑不安的心算是平靜下來。
    楊有福趁著司馬君榮心情不錯的時候,仿若無意的提了一句:“青留公子還在殿外跪著呢,主上您看……”
    司馬君榮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不屑一顧的哼道:“若不是顧念他是寒衣的表弟,朕定然砍了他的腦袋!”想了想,歎息道:“算了,楊有福,你去帶他下去吧,讓禦醫給瞧瞧,他若因此死了,寒衣醒來絕不會放過朕的。”
    楊有福忙迭得應了聲“是”,告了退,快步向殿外走去。
    司馬君榮揮退眾人,獨自留在無恙殿陪北寒衣,室內籠著淡淡的血腥味,床上的北寒衣臉色蒼白得幾乎一戳就破,司馬君榮親自點了一支滌神香,側臥在床側,溫柔又心疼的看北寒衣的眉眼。
    聽著他虛弱卻平緩的呼吸聲,司馬君榮覺得很心安。這一靜下來,所有的事上了腦,本該死亡的徐玟宿,見死不救的李獨遙,還有當年派去暗殺徐家的人,一個一個都得處理。司馬君榮冷冷勾起唇角,狠戾之色漸漸漫上眼底:“好你個罹歌,真是好!”
    夜風吹著簷鈴聲聲清脆,在寂靜空曠的夜裏幽遠空洞,靜心下來,能聽見夜蟲低唱,晚風拂拂。司馬君榮將紗縵放下來,遮住沉睡的北寒衣,又拿了香匙燃了幾匙安神香,忽聽得窗框咣當一聲,一道人影竄了進來。
    司馬君榮微微側目,語含不悅:“你擾著寒衣了。”話裏多少帶著隱忍,對來人也是極度的客氣。
    “怕什麼,就算我在他身上再補幾刀,他都未必覺出疼來。”一身似墨黑衣,頭發隻用白紗巾草草纏了了事,那人悠悠踱步走到床邊,伸手揭了紗帳看了看。
    司馬君榮看了他一眼:“再怎麼說,你也是覲見朕的,怎麼這麼隨意,枉顧王者尊嚴,朕治你個死罪都不為過!”
    “這大半夜傳我入宮,路上連個鬼影都沒有,就算我衣衫不整,也沒誰瞧見,等您問完罪,回去還不知幾時,又要解衣解發,白白浪費時間。”他還是一副閑庭信步的模樣,微微一笑道:“王兄,你想問什麼問吧,問完了我好快些回去,我在這裏,也是瞎耽擱。”
    “看來你知道朕是因為什麼宣你!”司馬君榮坐在檀木桌旁,屈起食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桌麵,沉吟道:“你雖明裏是西昭國的肅王,可你真正的身份可是西昭國最黑暗的罹歌,這麼多年來,你做事極有分寸,我也極放心,可你……”
    “可我卻在滅了徐家滿門之時,放了一隻漏網之魚,您覺得我是故意的?”司馬弗琢涼涼的打斷他道:“隻因徐玟宿上了一份詆毀北寒衣的折子,您便不念徐家多年勞苦,滅了徐家滿門,做事如此有失偏頗,折福壽。”
    “你手上染的血不比朕少。”司馬君榮道:“若真能折福壽,你早折得丁點不剩了。”
    司馬弗琢輕輕一笑,並不接話,半晌才道:“我今晚本來不打算來,隻是有件事,我覺得應該和您稟告一聲。”他看著司馬君榮眼裏浮上幾分笑意:“西昭國黑暗的存在影殺,我打算解散,不想再為你的私人恩怨濫殺無辜了。”
    “你說什麼?”司馬君榮震驚的拍案而起。
    “我是影殺之首罹歌,我有這個權利,再者說,父王說過,若哪日我厭煩了罹歌這個身份,我可以解散影殺。”司馬弗琢悠悠在室內踱步,像談論家常般帶著微微的懶散:“雖然我並不信世上有神魔,可我信福禍相倚,總要積點陰德,以求心安。”
    “以求心安?你就那麼喜歡那個小賊?為了他,求心安?”司馬君榮覺得不可思議,一向麵善心狠殺人不眨眼的司馬弗琢居然在乎起福報來。
    司馬弗琢笑笑不言,那一貫冷清的眼尾攜了絲讓人慕嫉妒恨的幸福,紮眼得很。司馬君榮看得一愣,緩緩問:“若我不同意呢?”
    “王兄若不同意,也好辦,大不了我殺了北寒衣,再殺了小若,然後自殺。反正,死了,也總比一輩子委委屈屈活在別人掌控下要好。”司馬弗琢話裏全是威脅,說得理直氣壯,甚至一點都不認為自己這些話忤逆犯上。
    “好,你走可以,但不能解散影殺,而你仍是影殺之首罹歌。”司馬君榮太清楚司馬弗琢的秉性,若真把他逼急了,血洗扶荌城都不在話下,更何況是殺一個小小的北寒衣。
    外人眼中,都以為司馬弗琢是個遊手好閑的紈絝,也隻有司馬君榮深刻體會過司馬弗琢的冷血無情,別說司馬君榮是這西昭國的一國之主,便是真正一統天下,還需要懼他幾分。
    “也好,反正也隻是個虛名,但今後,我不會再為您隨便殺人,這些年來,死在我手上的冤鬼已經夠多了。”司馬弗琢張了張手心,舉手在眼前仔細瞧著,修長幹淨的手指嫩得蔥白,明明該是舞文弄墨的手,實際卻是一雙索命的利刃。司馬弗琢笑了笑,喃喃自語道:“以後不殺人了,再也不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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