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海明醒來的時候覺得頭疼欲裂，習慣性地摸眼鏡，卻發現床頭櫃麵上空空如也，緩緩撐起身打量著四周，直到傭人端著解酒茶走進來，他才意識到自己昨晚喝醉了酒開車來到這幢曾經哥哥和夢娜居住過的別墅。
    他極少來過這裏，一是不想觸景生情，二是為了避開自己的侄子。
    這時他發現後腦勺特別的疼，不像是酒醉後的頭疼，倒像是被什麼鈍器擊中後的那種疼。
    見到仆人把杯子放在床頭櫃上，他問道：“昨晚我回來之後做了什麼？”
    傭人老老實實地回答：“昨晚你回來之後就命令我們回房間裏，直到聽到外麵有很大動靜我們就打開門，看見吳少爺讓外麵的保安把你抬進客房裏，期間發生的事就不知道了。”
    吳海明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擺了擺手，“算了，你出去吧！”
    昨晚發生的事他完全記不清了，零碎的記憶片段中隻能得知他似乎對吳維澤動手了，思及至此他忍住頭痛下了床走出房間，走下樓看見了在餐桌上正安靜地吃早餐的吳維澤，見對方安然無恙他稍稍鬆了口氣。
    吳維澤也看見了他，不冷不熱地打了聲招呼，像是執行任務一般生硬，“叔叔。”
    吳海明習慣了他的冷淡，淡淡地“嗯”了一聲，轉身剛要上去，忽然想到了什麼，回過頭看著吳維澤問道：“昨晚，你是不是拿什麼東西襲擊了我？”
    吳維澤喝了一口牛奶，語氣冷淡而平靜，“叔叔你想多了，昨晚你喝醉了走路不穩摔到茶幾上，撞傷了後腦勺而已。”
    吳海明眯起眼睛，凝視著他好一會兒，忽然說道：“在這裏，就別戴眼鏡了。”說完就轉身上樓去洗個澡讓自己清醒起來。
    他放下牛奶杯子，繼續慢條斯理地吃著早餐。
    來到教室後吳維澤聽班主任說林申克打架被送進附近的某個醫院的時候，他腦子嗡了一下，緊接著在老師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拉起書包衝出了教室，下了樓梯一路狂奔跑到校門口麵對守門大爺的阻攔才停下。
    大爺不耐煩地衝他呼喝道：“幹什麼呢幹什麼呢？不去上課跑來這裏做……”話說到一半眼前的人就迅速推開他往小門裏溜走，大爺踉蹌了幾步，保持著愕然的表情望向已經消失的吳維澤，半天才蠕動嘴唇說道：“現在的小孩啊……”
    叫了計程車來到班主任所說的這家醫院，問過護士之後也顧不上等升降梯了，直接爬上五樓找到病房號，一進門就看見林申克左腿和右手被繃帶綁了起來，還夾上木板，空出的左手不習慣地用拇指操作著手機。
    一抬頭見到吳維澤出現在病房門口，他嚇了一跳，急忙要坐起來卻疼得抽一口涼氣。吳維澤走了過來扶他坐起來，把枕頭放在他腰後，看著他頭上包著紗布，還滲出血跡，估計當時傷勢十分慘烈。
    林申克調整一下坐姿，問道：“維澤，你怎麼不去上課啊？”
    “我聽到你被送進醫院，就翹掉了。”
    吳維澤說得很平靜，他一愣，結結巴巴地說：“那那那你也不用翹掉吧……班主任這麼凶肯定會讓你去他辦公室被罵幾個小時的，說不定還會請家長呢……”
    吳維澤幫他倒了杯水，他接過道了聲謝，看著他咕嚕咕嚕地喝著水，忽然說道：“說吧，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林申克擦了擦嘴巴，眼神有些心虛地飄忽，捧著杯子不安地用手指摩挲著，“那個……我昨晚遇上了上回你不小心撞著結果還差點噶幹架的那個混混，他帶著六七個人來找我算賬……不過！還好我機智！在他們衝上來的時候就一個勁兒地往報刊亭那邊跑，因為我記得裏麵那個大爺他孫子是當警察的，每晚巡邏都會經過那裏去幫他爺爺收攤。雖然我一路上又是被揍又是逃的很狼狽，但好歹也是讓大爺他孫子看見了……才不至於讓自己被揍成肉醬……”
    眼前的吳維澤緊抿著唇，也不說話，這可比老爸半夜接到醫院電話就穿著睡褲趕來把躺在病床上的他狠狠罵了一頓還要讓他自責，即使自己是個受害者可現在總覺得像是自己犯了什麼滔天的罪惡，緊張不安地接受對方的審訊。
    這時林父拎著早餐和湯壺過來了，見到是吳維澤他臉色稍緩，吳維澤轉過身叫了一聲林叔叔好，林父點了點頭，一看到病床上的林申克臉上又繃了起來，“臭小子！好意思擺出這副糗樣給你朋友看見嗎？！讓你別打架你耳朵長哪了？現在可好了！浪費我給這麼多錢讓你住院！以後再給我打架我就打斷你的狗腿！”
    打斷狗腿什麼的這句話其實在林申克初一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講了，直到現在他的狗腿還好端端的能跑能逃能爬，不過他回想起林父一進醫院時那煞白的臉色和因匆匆趕來而滿頭大汗連衣服都濕了的模樣，讓他歉疚感增生，乖乖閉上嘴巴聽父親數落。
    這時吳維澤卻忽然幫他說話：“林叔叔，這不關申克的事，是我上次不小心撞到了一個混混，然後他來尋仇，結果牽扯申克才會發生這種事情。如果林叔叔要責罰的話，請責罰我吧！”
    林父一怔，似乎想不到吳維澤會說這番話，看著對方誠懇認錯的表情，他覺得自己管不了這些孩子的事情了，歎了口氣，說：“下次注意點，這次就算了吧。”
    林申克有些艱辛地伸手抓住吳維澤垂在身側的手，感覺到對方微微一顫，他小聲說道：“謝謝。”
    對方緊緊回握住他的手。
    林父命令他把壺裏的湯都給喝完，不準背著他倒掉，他皺巴著臉看著這壺雖然聞起來很美味但全部喝完估計得飽死的湯，不滿的念念碎：“還讓不讓我吃早餐了……”
    “喝完了再吃！”
    礙於林父不容置喙的威嚴，他不得不乖乖把湯給一口一口喝掉，噎著了就等一會兒再繼續喝。這時吳維澤跟他們告別回去上課，轉身走出醫院，叫了輛計程車卻不是回學校，而是去學校不遠處的那所綜合高中。
    他記得那個混混穿的校服正是這個學校的，其實以他的成績可以考上重點高中，但是林申克的成績即使經過輔導還是慘不忍睹，於是他就報考了這裏，還欺瞞林申克說自己考砸了，林申克當時為了安慰自己一個星期都跑來他家陪他玩。
    他看了看手表，現在距離第二節課下課時間還有十分鍾，依照混混的作息時間，現在或許準備翻牆逃課，又或許，已經在某間網吧裏混跡。
    他搜尋了學校附近的網吧，數最近的大約有三家，不過規模不大，以那個混混背後的勢利和戴的名貴手表來看不像是貧窮人家，即使要去網吧也會挑旁邊有飲食店的地方。
    他思忖良久，於是邁步來到這家距離學校幾條街遠的大型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