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了從前線帶回消息的王一。
    以將軍夫人的口吻命令他，帶我去前線。
    一刻都不能留。
    王一畢竟隻是個捎口信的人，與我僵持不下。
    最終妥協了我。
    我帶了足夠的盤纏，足夠的藥物。
    我要去找他。
    我沒有讓任何人知道。
    除了芬芳。
    他死我死他活我活。
    我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但是我不怕。
    哪怕是去十八層地獄救他。
    我還是心甘情願。
    我同王一挑了幾匹快馬。
    一路上火急火燎，不足半月就到了他們的陣營。
    我見過窮苦的百姓，見過生不如死的人，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慘烈的景象。
    原本是黃色的土壤都讓血給染得通紅。
    方圓百裏之內更是寸草不生。
    地上躺著人看不出來他是活人死人。
    一股惡臭彌漫在空氣中。
    讓人隻覺反胃。
    這樣看來將軍他們失敗了。
    然而我和王一找遍了整個軍營也沒有他們的影子。
    “人呢。”
    “回將軍夫人，將軍他們被困在了鄰近的安城，四麵楚歌。”
    “怎樣才可以進。”
    “四邊都是敵軍，有進無出，有出無進。”
    如此說來，華玦是遇險了。
    沒有幹糧他們能活幾日。
    然而想我區區一個女子，又如何能救他們。
    “敵方的陣營在哪？”
    “安城左右。”
    “那我便去那好了。”
    “夫人，要不得，那可是進去了就會來挨刀子的地方。”
    “我心意已決你不必隨我。”
    快馬加鞭了兩天。
    我就到了安城，我早早的就換好了衣服。
    現在，我是一位名喚阿歡的波斯女子。
    我狠心取下了簪子使勁在手掌心一劃。
    鮮紅的血液傾流而下。
    觸目驚心的傷。
    我一咬牙，抓了一把黃土撒在了傷口上。
    王一告訴我，敵方的大將孫集，左臉上有一條觸目驚心的疤痕。
    我剛剛靠近敵營的門，就被攔住了。
    “何許人也，敢擅闖此地。”
    還好帶著麵紗，足夠掩飾我的慌張。
    “小女來自波斯，現如今受傷了，想來此地尋找藥物。”
    聲音柔弱到自己聽著都頭皮發麻。
    “軍營之地女子不可擅闖。”
    軍官毫不動搖。
    我冷笑。
    “軍官可能有所不知，小女本是從波斯到南蠻國上朝表演的舞姬。誰想途中遇到大燕國的軍隊，我不小心跟他們走，自己又受了傷。”
    提到到南蠻國，他們難免心動，又說是殿前表演的，恐怕有所動容了。
    “早就聽說南蠻國有一個名叫孫集的大將軍在前線打仗，沒想在這裏遇見軍隊。望將軍能救助我。”
    我等著他們進去通傳。
    然後，他們帶我進去。
    我看見了孫集。
    三四十歲左右的樣子。
    他說讓軍醫來給我療傷。
    我很禮貌地答謝了他。
    包紮好傷口，他讓我快走，我盡可能的拖延時間。
    “將軍可知道，我們波斯有一個習俗，救命的恩人是要被敬酒的。而且不能不喝。”
    “如此麻煩。”
    “既然將軍覺得麻煩，那就這樣好啦。”
    我拿出兩個茶杯那麼大小的盒子。
    “這是何物。”
    “將軍有所不知。這是我波斯國的藥，是我大來防身用的。”
    “有何神奇之處。”
    “把這白粉和水，隻需一小口，就能毫無力氣。將軍正在打仗若給敵人喝了這個，那更是節省了時間。”
    “那一盒呢。”
    “這裏麵的藥粉，也是和水喝下，一小口，就能恢複元氣，可以給自己的人喝。”
    “我怎樣才能信你。”
    “不如隨便找個人來試驗好了。”
    感覺我自己快要成功。
    我長舒一口氣。
    “不用了，還有四天的期限，速戰速決。”
    孫集選擇相信我。
    他叫了人把護城河的水打開了，把藥撒進去。
    他很聰明，沒讓自己人喝另一個盒子裏的藥粉。
    不一會，從城裏傳來沸騰的聲音，應該是歡呼終於有水了。
    如果他們喝下這護城河裏的水，就會恢複元氣，有足夠的力氣去等待救兵。
    孫集對我說。
    “你還不能走，等我們剿滅敵軍時，你才能和我們一起離開。”
    “好。”
    我喝下一杯水，就暈了。
    再次醒來，應該是三天以後了。
    此時，軍營裏傳來消息。
    大燕國的人裏應外合，突破了安城。
    孫集很是生氣，“他們不都已經沒有力氣了嗎？”
    然後嚴厲的看著我，走過來。
    狠狠的一巴掌就那麼扇在我臉上，“你個賤人。”
    頓時，嘴巴裏充滿了血腥味。
    華玦他們沒事了。
    沒事了。
    南蠻軍隊準備撤退。
    卻被圍剿。
    孫集提著我，拿起刀子，架在我脖子上，“就知道你是內賊。”
    說吧，將我帶出軍營，帶到華玦軍隊麵前。
    我看見了華玦。
    臉上都是滄桑，滿眼的堅定。
    他太累了。
    蕭鈺桐也一樣好好的。
    孫集衝他們喊到，“如果想讓你們的人活命，就放我離開這裏。”
    此時華玦他們任然無動於衷。
    蕭鈺桐狂喊，“你若敢傷她我定要了你的命。”
    孫集毫不示弱，“讓我離開我就放了她。”
    蕭鈺桐聲音顫抖，“好。”
    華玦此時拔劍而起，對自己的人喊到，“不許動，誰都不能讓步。”
    聽到這句話的我應該是怎樣的心情呢？
    悲傷，或者是絕望。
    孫集說，“將軍可想清楚了。”
    蕭鈺桐衝著華玦喊，“你瘋了，那是你的夫人。”
    華玦無動於衷，手上的劍一揮，“放箭。”
    在聽到這句話時，我隻看見蕭鈺桐跳馬而下向我衝來。
    華玦卻毅然喊著，“繼續放箭不要停。”
    那一刻，我在想我是否該想想我是不是愛錯了。
    我的脖子，頓覺冰涼。
    孫集的劍壓迫著我的喉嚨，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喉嚨焚燒著，手顫抖著。
    我閉上了眼睛，安然接受華玦給我的一切。
    就那麼倒下了。
    華玦，我到底該不該愛你。
    倒下去的那一瞬，感覺有一股強大的力氣攔住了我的腰。
    我猛的一下睜開了眼睛，看見了蕭鈺桐熟悉的臉。
    眼睛裏分明寫滿了擔心。
    可臉上卻是生氣。
    後來我反應過來，我沒有事。
    死的是孫集。
    蕭鈺桐一聲吃痛。
    他為了救我愛自己的人給傷了。
    華玦呢？
    他走了，騎著馬就往回奔。
    後來我在蕭鈺桐的懷中踏實的睡著了。
    軍隊打了勝仗回長安。
    我和蕭鈺桐都受了傷，所以我們乘坐朝廷派來的轎攆先啟程。
    我不想看見華玦。
    他是有多恨我，才會連我的命都不顧。
    一路上想了很多。
    我曾經滿懷期待，希望有一天他能看見我的好。
    現在才發現，我錯了。
    我應該懂得。
    華玦的心裏再也裝不下我了。
    我好喜歡華玦。
    從頭到尾從始至終。
    我決定冷靜一下。
    回到將軍府，修養了兩個多月。
    這期間，我沒有出門。
    也沒有見他。
    他也沒有問我。
    也沒有來找我。
    算一算，我嫁將軍府已經快有九個月了。
    此時正值冬日。
    今日承歡來找我。
    要我陪她一同去孟王府。
    我沒有拒絕。
    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雪景。
    白的一望無際。
    梅花開了。
    除了這些就隻剩下寒冷。
    雪地上偶爾路過幾個人留下腳印。
    但很快被大雪再次覆蓋了。
    我批好了披風，戴好了絨領和護手。
    拿著暖爐。
    出門了。
    在路過平安堂的時候。
    我看見了華玦，一襲白衣仿佛與白雪融為一體。
    他淡然掃過我。
    頭也不回的就走開。
    我兩個月以來想的不多不少。
    但總算明白了。
    我所有的付出都是一廂情願的。
    孟王府相比於將軍府是熱鬧的。
    一進門，看見不少人在掃積雪。
    大家一起忙，樂此不彼。
    蕭鈺桐休養了兩個多月，神色也好。
    而我們三個人之間，就好像沒有發生過什麼一樣。
    他笑著迎接我。
    我也笑著打趣他，“桐哥哥在府中生活好，倒是養圓潤了。”
    “清歡，你話可真多。”
    他笑了，我也笑了。
    我感恩他。
    感恩他沒有放開我。
    承歡嚷著肚子餓。
    還怪起了我。
    “清歡你慢死了，為了等你我都沒吃飯。”
    “是我不讓你吃的。”
    承歡憋的小臉通紅。
    有時候想想，承歡倘若與我是同胞，我應該會待她很好。
    桐哥哥遞給我暖爐。
    帶我們走進了大廳用膳。
    而我對這孟王府是在熟悉不過了。
    “其實我本不準備叫你過來的，要不是桐哥哥非要喊你。”
    承歡邊吃飯邊嘟囔。
    “吃飯還管不住你的嘴，你母親便是這樣教導你的。”
    承歡瞪了我一眼便不再說話。
    蕭鈺桐笑出聲，“兩個蠻丫頭。”
    我從來沒有和承歡如此默契。
    我們兩個人異口同聲對蕭鈺桐喊到，“閉嘴！”
    蕭鈺桐立馬傻了眼。
    不在說話。
    我和承歡相視一笑。
    想到我就是呆在這裏十年半個月，他也不會派人來尋我，於是我就留下了。
    雪下得很大。
    承歡先打道回府。
    桐哥哥有事兒先進宮讓我自己呆在王府中。
    我隨手掏出了我的帕子。
    這是我在兩個月之前為華玦繡的。
    我還是得送給他。
    出人意料的是不出三天將軍府便派了馬車來接我。
    “告訴將軍，我再過兩日便回。”
    我不緊不慢地打發著他們。
    “將軍說了你是他的夫人，不要忘記自己的本分才好。”
    我心裏突然五味陳雜。
    “那我便先去向王爺告別好了。”
    “是。”
    沿著梅林間的小路，我看見了他，站在亭子中。
    絕代風華。
    他看見我來了就笑著迎過來。
    “清歡可是想我了。”
    “真真是臭屁，我來這兒隻想告訴你，將軍派人接我回府。”
    “一日都不留？”
    “怕是不能留了。”
    “那你便走吧。”
    “桐哥哥，我喜歡你的王府所以我還會來。”
    “能留下嗎？”
    我搖搖頭，“不能。”
    他說送送我。
    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