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承歡推了我一下，示意陛下點了我的名。
    我才意識到自己神遊已久。
    我連忙占了起來，對著陛下行禮，“陛下萬安。”
    大廳裏想起爽朗的笑聲，“哈哈哈，虞愛卿的女兒長得果真是標致。如此年紀應當許給好人家才不負了著年華。”
    “陛下謬讚了，家中小女還有諸多不懂事，還要未來的夫家包含才好。”
    頭一次，竟覺得我還是有父親的，他還是認可我的。
    “華玦倒是和你女兒很是般配啊。”
    提到華玦的那一刻，我明顯看到他端起酒杯得手顫抖了一下，然後滿眼的寒意。
    華玦起身，作揖“回陛下，臣……”
    “兒臣也是覺得華將軍與尚書小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華玦還未說出口，便被蕭鈺桐打斷了。
    華玦一臉疑惑的看向了蕭鈺桐，蕭鈺桐隻低著頭並不看他。
    隨後，眾臣都附和著蕭鈺桐。
    最後所有人都把目光轉移到我這兒。
    龍椅上的那位眉開眼笑，“清歡可是願意？”
    這句話，算否毀了華玦對我所有的信任。
    華玦向來沒有溫度，如今卻把炙熱的眼神看著我，仿佛在我身上寄托了所有的希望。
    我知道他愛的是薑鰱。
    但我愛他。
    愛是自私的。
    “臣女願意。”我微閉眼睛，不緊不慢道。
    “如此著樁婚事便定於些個月九號，愛卿們都去喝喜酒。”
    說罷，皇上還為自己的決定而鼓掌。
    此刻我的本該高興，卻一點也不感覺開心。
    大概是這輩子我都忘不掉。
    忘不掉華玦看我那厭惡的眼神。
    那種無奈那種悲哀，仿佛我背叛了他。
    沒錯，我是背叛了他，是我硬生生的擠進了他的世界，是我硬生生的拆散了他們。
    他就差把那句“我恨你”喊在嘴邊了。
    這麼個插曲到讓很多人都變得不愉快。
    很快，華玦端起酒杯對著蕭鈺桐，“孟王，微臣信任你才會敬你。”
    蕭鈺桐明明懂得這句話的意思卻裝傻道，“華兄多言了，倒是本王要恭喜將軍喜得佳人。”
    兩人同時飲下那杯酒，然後坐下。
    華玦是在怨蕭鈺桐麼，那是他的君子之交，如今卻站在我這一遍。
    我隻是覺得桐哥哥是為了補償我罷了。
    或許這樣的想法真的很自私。
    宴散，我尋找華玦的背影，卻被人一拉，走到了牆陰下。
    待我定魂，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我的未婚夫華玦。
    現在叫做未婚夫是否有些早。
    “你向陛下說明你不同意嫁與我。”
    “抗旨是死罪。”
    “你怕死？”
    “不怕。”
    我的頭始終對著地麵不敢抬起來。
    “是我想嫁給你。”
    “可你不會幸福。”
    我隱約看到了不出十幾步開外，有位女子在抹淚。
    華玦抬起我的頭，指著那位女子。
    “你看清楚，我愛的是薑鰱。”
    薑鰱，那個曾經和華玦一同去府上看我的女子。
    我自然知道他愛薑鰱。
    “可我愛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居然會在華玦的刺激下說出這句話。
    赤裸裸的表白。
    華玦似乎被我嚇到了，不再說話。
    我掙脫他的手，徑直跑開。
    沒有傷心沒有眼淚。
    隻是把很久壓抑在心底的東西說出來了。
    我撞見了承歡。
    我緩了口氣。
    “桐哥哥要見你。”
    “不見。”
    “阿姐你可知道這世界上最不該的便是拿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話罷，承歡笑著背過去，“阿姐你不見也罷，我去見便好。”
    說著，承歡笑著走開。
    又是漆黑的一片，宮牆壓抑的我喘不過氣，我連忙跑向馬車，讓馬夫出宮。
    華玦啊，我絕對不會放棄和你在一起的機會。
    眼下便快到了婚期。
    華玦向皇上請旨，樹清風廉政，婚禮從簡。
    話說從簡，不過就隻是把我接到將軍府。
    再無其他步驟。
    他無父無母便不請父母。
    他朋友極少便不請朋友。
    他討厭攀附便不請官吏。
    如此下來，就隻剩我與他。
    甚至都不算一場婚禮。
    我不介意，隻要和他在一起怎樣都是好的。
    他托人告訴我，他不喜紅色，我便在結婚當日脫了嫁衣，隻穿羅紗。
    就這麼從後門上了轎輦。
    轎輦從將軍正門進去，我下了轎子。
    這是我夢寐以求想要住進來的地方。
    素色的喜服他們怕是頭一次見。
    我不識路，也沒人來帶我，路過的人權把我當做不存在。
    我就這麼一直站著，直到天黑。
    我怕黑。
    我感覺我的身子一點點沉重，直到我再也堅持不了。
    恍惚之間，天暈地轉。
    醒來時，我躺在了床上，淡青色的簾帳，周圍竟全部都是竹子編的家具。
    良久，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溫柔似水。
    “虞姑娘醒了。”
    我看見了薑鰱，此處應該是她的住處沒錯了。
    她對我並沒有敵意。
    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在她麵前我甚至自慚形穢的覺得自己是個壞女人。
    她煮好了湯藥，叫我一口喝下便不覺苦楚了。
    “我不怕。”
    她麵露欣賞之色，“虞姑娘果真如將軍說的那般倔強。”
    “華玦提過我。”
    我不自覺的冷笑。
    “嗯。”她笑笑，“虞姑娘也不要怪將軍府不待見你，將軍隻在氣頭上。”
    “不介意。”
    “其實，將軍倒像是小孩子的性格，哄哄就好了。”
    這恐怕也隻是在她麵前吧。
    我試探性的問她，“薑姑娘，你難道不生氣？”
    她卻爽朗的笑了，“何氣之有？小女本就是塵俗之人，不妄想嫁與將軍隻求伴他一世平安。”
    “這麼說來倒是我小氣了。”
    她笑了，我也笑了。
    她笑靨如花我卻難免心酸。
    我起身收拾好，便和她一起到我房間去了。
    將軍府的房子果然大氣。
    我說名分，我始終是要住在主臥的人。
    而一進房間，並沒有我想看見的華玦。
    隻是空蕩蕩的一片，溫馨又寂寥。
    薑鰱似乎意識到了我在想什麼。
    “將軍住書房。”
    大概是我早料到了所以並不驚訝。
    想必很長一段都不會再與他碰麵了吧。
    薑鰱走了。
    我獨自打理好房間，想想這本應該是我們兩人的世界，如今卻隻剩我一個人。
    我知道他不願意見我，我也知道他恨我。
    我甚至毫不知恥的住進了本該是他們的世界。
    但我隻是想守住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