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片刻，初堯看著積水的地磚，輕問，“千丞啊，在你心裏，兄弟是什麼？朋友……是什麼？”
    那人轉過頭，麵色已然一片平靜，他低頭瞅著初堯的頭頂，薄唇堅定且清晰的開合，“藍和冠是兄弟，沒有背叛。”
    修長的手指抬起初堯低下的頭，取下那人的眼鏡，隨手放到自己校服的兜裏，然後直接凝視他的大眼，聲音低沉，“接吻擁抱，守護一生，你，初堯，是朋友。”
    謔！
    初堯瞪大雙眼，因被抬起下巴而分散兩側的劉海垂下，露出震驚的成八字的眉，聽著那人字字清晰的解釋，他言語盡失。
    不大的雨沒停，偶爾走過身邊的人也沒有停。
    那人的唇輕柔的印上初堯微張的唇上，輕輕的Xi允，輕輕的Tian舐，溫熱柔軟的舌帶著不容置疑。
    “唔，不，不對。”初堯回神，猛然推開那人，一臉慌張的捂住自己的嘴，另一隻手抓著胸口，強迫心髒慢下來。不對，這樣不對，這不是朋友。
    “初堯。”那人聲音低沉，初堯的舉動讓他心裏難受，他討厭這種感覺。
    “千，千丞，這樣不對，朋友不是這樣的，朋友是朋友，是，是我和靈，和藍他們一樣的，不是這樣，不是這種可以接吻的關係，你搞錯了。千丞，你弄錯了。”初堯語無倫次的說著，失了原有的冷靜。
    千丞握住慌亂的人的手臂，強迫他冷靜。
    “……”初堯哀傷著大眼，他抬頭對上那人的視線，聲音從低緩到大吼，“千丞啊，你把我當女人了嗎？你傻了嗎？我是男人，和你一樣Dai把的！你懂嗎？！”
    被吼的人帶著罕見的憤怒，“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女人！”
    “那你為什麼要扭曲朋友的意思，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初堯掙紮。
    然後像想到了什麼一樣又停住，是的，他想起靈曾經跟他說過的，毆奈斯早就可以Nan男戀愛結婚，而且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於是他不敢相信的問，“你……你是同Xing戀？”
    “同Xing戀？”咖眸疑惑，反問。
    ……
    “你不是，不，不是……”初堯自己否認，這人從不曾說過愛慕的話，何來‘戀’一說呢？可是，到底哪裏不對，哪裏不對！
    “你到底在逃避什麼？”眉頭皺起，千丞拉近初堯，雨水順著他的劉海滴落在初堯驚慌又失措的臉上，“是你自己親口答應我，和我做朋友。”
    初堯看著他，是啊，沒錯，他還因為那時照顧自己生病的千丞而大大感動過，三番兩次的為自己解圍，總為自己著想，總是吃自己剩下的飯菜，總是把最好的先推倒自己的麵前，總是在天冷的時候把圍巾圍在自己的脖子上，總是溫柔又寬容的望著自己，總是……總是……
    可是，初堯憂傷著雙眼，哀愁輕聲，“千丞啊，我從來沒答應過，你所說的這種‘朋友’啊。”
    我答應的，是正常的，一起創造歡樂，共度校園時光的朋友，不是你說的，可以接吻甚至守護一生的‘朋友’，不，千丞，你說的，是戀人，是夫妻，是像父親和母親一樣的不離不棄，而不是朋友。
    讓初堯覺得更可悲的是，千丞啊，曾為你那句‘做我的朋友’而開心到失眠的自己，竟如此可笑。
    ……
    抓著初堯雙臂的手越來越緊，下耷的咖色眼眸越來越深，前所未有的深，那種混合了憤怒，淒涼，不解，難以割舍的視線深深的看向初堯，像要活生生看穿眼前這透著清秀的臉龐，和這雙隻剩哀傷的大眼。
    “你騙我。”薄唇帶著顫抖。
    那樣的顫抖震得初堯心髒休克一樣劇痛。
    “你騙我！”是那人從未有過的低吼，甚至將落到唇邊的雨水打散。
    “不，我，我……”初堯第一次看到千丞如此受傷絕望的表情，他心疼，他無措。
    那雙顫抖憤怒的雙唇狠狠的堵住初堯緊咬的唇，撕碎般的吞噬，濃重的血腥味道衝刺在口腔，可為什麼如此無力，如此絕望呢……
    “唔……”初堯不喜歡這樣的感覺，讓他疼，讓他有種墜入深淵的恐懼。這毫無止境，因誤會而起的深淵，冰冷至極。
    吻漸漸停住，千丞慢慢退開一些，離初堯兩厘米距離的深色雙眸，早已不是初堯熟悉的那雙溫柔的咖眸，而是透著可以冰凍四周的寒冷，凍的他心髒抽搐。
    然後那雙剛剛吻過的薄唇緩緩轉到他的耳邊，用低沉透著無法言喻的清冷聲線輕輕說著，“初堯，你這個騙子。”
    身體被猛然放開，那雙有力而沉重的大手被主人Chou離，留下一片絕然的身影消失在雨中，沒有一絲停頓。
    ……
    初堯跪坐在地，全身的力氣都被Chou走，耳朵裏充滿了那人冷漠低沉的聲音，和最後那句話，它淹沒了四周的雨聲，淹沒了看到他跌坐在地，上前詢問的好心人的聲音，淹沒了遠處汽車的鳴笛聲和孩童的歡笑聲……
    直到，直到和一個聲音猛然重疊……
    ……
    電話那邊，聲音惋惜的人輕說，‘抱歉，孩子，這邊工作有點緊急，沒辦法趕回去了，所以……’
    然後是傷心失望的男孩對著電話大聲的斥喝，
    “騙子！你這個騙子！”
    ……
    ‘騙子！你這個騙子！’那時，他對父親這樣說。
    ‘初堯，你這個騙子！’現在，千丞對他這樣說。
    “啊，啊啊啊啊！”跌坐在地上的人雙手抱頭，絕望的喊著，淚水不斷的湧出大眼，直到大腦缺氧，直到再也喊不出來。
    他痛，他好痛，痛的站不起來，痛的快要死去。
    他不要這種絕望，誰來，誰來告訴他，這不是報應，不是在否定他的存在。
    老天啊，你也在哭泣嗎？
    這冰冷的雨水，是你的憐憫，還是因報應而流下的嘲笑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