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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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淋讓瑤池顯得更加憂傷。幾乎空蕩的城市,夾雜著烏鴉的哀鳴。
雨後的道路讓我們舉步維艱,江莫塵帶領著眾人吃力的推著運糧草的車,由於路麵非常泥濘,糧車翻了好幾輛。顧玄胳膊上的傷已經愈合了,前日我幫他拆了線,他高興的蹦躂了好一陣,現在正幫著扶正傾覆的糧車。
斷魂散確實厲害,我昏迷了整整兩日,趙成一邊要照顧我一邊要指揮影衛前行,他的黑眼圈很重,我有點過意不去。躺在一副臨時的擔架上,承望和承弼抬著我。
承望和承弼是一對兄弟,趙成格外的信任他們,他無法分神來守衛我的時候,這兩兄弟會變成暗衛,潛伏在我身邊。據趙成說,這兩兄弟以前和他是鄰居,一起長大,也一起被帶到了龍洞。
“覲公子,我們就要到軍營了,您有何打算?”赫福拔去紮在我頭上的銀針,輕聲的詢問著。他換上了軍士的衣服,寬闊的肩膀讓他顯得格外強壯,若是不提起沒人知道他會是醫官。
“把糧草運去軍需處,按兵不動。”胸口的疼痛連帶扯痛了其他的神經,這幅軀體再健康也經不起斷魂散的折騰,這毒著實歹毒!“等等,赫福,有沒有什麼能暫時抑製毒發的方法?不用亡魂草,用其他的。”
“其他的?我不懂。”
“比如封住心脈,是否可以減小疼痛感?”
“封住心脈可以,但是不能超過3個時辰,心脈封住的時間長了會喪命。就算封住了心脈,那毒也會發作。”
“好,封住我的心脈赫福,你記著時辰,時辰到了就給我解開,一個時辰之後再幫我封上。”
“覲公子……”赫福皺著眉,“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我知道的赫福,但是我沒辦法不去擔心王爺,至少用這個方法,我可以多活一些時日。”
“好。”赫福垂下眼簾點點頭,伸手點了我的穴,胸口的疼痛漸漸減輕。
程子旭告訴我他們的隊長姓申,脾氣暴躁,糧食的總管張將軍是晉王的直係部下。也就是說,其實糧官不多,張將軍統領三十隊糧隊也就是一百五十人左右。每個小隊的任務都很重啊!這次程子旭的小隊姍姍來遲,怕是要被狠狠的問責。
到了軍營門口,承氏兄弟把擔架放了下來,趙成把我扶起來,湊到我耳邊。
“覲公子,前麵就是軍營大門了,您打算怎麼處理掉隊的事情。”
“聽天由命。”
聽到這句,趙成瞪大了眼睛:“聽天由命?他們說殺就殺了,那咱們不是白走這一遭了嗎?”
“我覺得會挨頓打。”我撇撇嘴,“你們這兒不是愛打人嗎?我去賣賣嘴皮子,也許打一頓就過了呢。”
“那可不行!我們可以挨打,他們有什麼資格打你?要打也隻能王爺親自打。”
“我說趙成,你丫越來越貧了嘿!還王爺親自打!”我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屁股,“他打也好不到那兒去,下次讓他打你試試。”
趙成憋住了笑,肩膀顫抖著:“那您說怎麼辦?”
“最好的結局就是挨頓打,真的。”
“就算是我同意了,你能說服眾人讓你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扒了褲子揍?”
“扒了褲子揍是什麼鬼?拓跋鴻可沒扒過我褲子。”
“那是王爺不想打傷您。杖刑都是要驗明正身的,免得受刑人在褲子裏墊東西。”
“臥槽!”我流了一頭冷汗,伸手抹了一下臉,“這可真不是一個好消息。”媽了個蛋還扒了褲子……那意思是拓跋鴻對我還蠻好的咯?
“覲公子,您的脖子怎麼會這樣?”趙成突然很焦躁,感覺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脖子?”我伸手摸到頸上的血管凸了出來,隨著脈搏一跳一跳的。不好!封住心脈讓我的感覺器官變得有些遲鈍,剛剛一瞬間確實有些不舒服。那毒在血液裏沸騰才會讓血管凸出來吧。“沒事的,老毛病了。”
“不是,您這個樣子好嚇人。”
“好了好了,進軍營吧。”對於斷魂散的事情不能給趙成說,他救不了我,隻能給他增加心理負擔,把糧食分給江漠塵之後我沒有好好的吃過東西,現在胃裏空空如也甚是難受,進了軍營搞不好還能有口吃的。
“你還好意思回來,這個飯桶!”“啪!”
程子旭挨了一個耳光,我們一行人站在程子旭身後,他正在被張將軍數落著。
“對不起將軍。我們這一程走得太坎坷,您也知道我招募的都是文人,這一路傷的傷病的病。”程子旭麵露難色,“但是,但是我們完成任務了,還多運了五百斤回來呢!”
“等你來的時候,軍隊都打光了!五百斤,就算你多運了五千斤回來有什麼用!愚蠢!”他異常憤怒,掃視了我們一眼,“軍人的職責是什麼!說!”
“但是我們……”程子旭還想解釋什麼。
“你閉嘴!糧草先行你懂不懂?你們都是死罪!”張將軍怒目圓睜,漲紅了臉,看來情況不妙。
“張將軍”我走上前行了個禮,“都是我們這些手下不會做事才連累了火長,您息怒。”
他沒回答我的話,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們身後的士兵,冷冷的問道:“你有什麼資格和本將軍說話?”
“在下是程公子的朋……”
“我管你是什麼人,這裏是前線的軍隊!你當了軍人就要守規矩!來人,給我拖下去,打他五十軍棍!”
說罷兩個軍士就衝過來架住了我的胳膊欲拖走。
“我看你們誰敢動他!”趙成見狀出手打倒兩個軍士把我拽回來護在身後。
“你想造反嗎!”張將軍指著趙成,“哪裏來的狂徒,如此造次,通通拿下!”
啥時間周圍的軍士拔出刀指著我們,影衛們也不含糊,紛紛拔劍,將我圍在中間,程子旭跪下來,“將軍,都是子旭的錯。現在這個節骨眼,我們不能內訌。”
“內訌?程子旭,我看中間那個人才是你隊伍中的當家人吧。文人,他們像文人嗎?”張將軍眯著眼睛看向程子旭,“說謊也要有個度,你們運糧小隊看來是藏龍臥虎啊。”
“收劍。”趙成這一急是救了我,但是接下來要如何?已經拔刀相向了,張將軍還會留活路給我們嗎?
“覲公子!拚了吧!”影衛們頭也不回,看著我的名字。張將軍不做聲,默默地看著我們,若有所思。
“我說,收劍。你們如此做,要置我於何地?收劍!!”撥開人群,我走到程子旭旁邊,對著張將軍跪了下去。
“覲公子!”趙成衝過來企圖拉起我,我一動不動,見狀他焦急萬分,一股腦跪在我旁邊“要跪也是我們跪,這世間的規矩大如天,您會讓所有人難做的。”
影衛們收了劍,紛紛跪下,張將軍看了程子旭一眼:“他們不是你招募的士兵吧?以前的人去哪兒了,這幫人又是怎麼回事。”此話一出,程子旭噎了半天沒搭話。
“張將軍。火長的士兵在來清肅的途中感染了惡疾,消亡殆盡,隻剩下火長和孟浩兩人。我見此情景,我便出了個餿主意,我們頂替那些去世的軍士入伍,幫助火長完成運糧的任務。”見程子旭如此,他說出來的任何話都有可能出現紕漏,我趕緊把張將軍的話接了過來。
“你們,混進軍隊有什麼目的,說吧。”
“目的?將軍,我們隻是一群想保家衛國的有識之士罷了,進軍隊的目的就是征戰沙場。”
“我就說怎麼多了這麼多人,程子旭手下應該隻有十餘人,你們這麼浩浩蕩蕩一群人,我差點以為我看花了。好吧,難得你們有這份兒心,也算是為程子旭將功補過了。但是軍隊就是軍隊……”
“要罰罰我們,不可對覲公子……”趙成打斷了張將軍的話,我的哥哥你這是要把我暴露得更徹底嗎。
“夠了趙成!我們既然已經當了兵,就要聽從軍令,要打要罰都是我們自己選的。”
“可是……”
“閉嘴!”
“看來你很有威望嘛年輕人。你叫什麼覲公子?”張將軍伸手扶起我,他對我的身份貌似有所察覺。
從一開始我就應該想到的,縱使我可以忍耐一切,但是趙成不會讓我去犯險,就算我不是真正的晉王府大公子,在他眼中我的分量都很重,在這個世界等級地位大如天,他不能容忍任何不尊重我的事情發生。我要是想沉底隱藏身份,必須要教會趙成很多不符合他世界觀的事。
“屬下瀾覲,拜見將軍。”我作勢要跪,卻被張將軍一把扶住。
“跪就免了,雖說你們急時補漏,一路走的艱苦,但是掉隊是必須受罰的。你們這麼多人跟著程子旭,他也算是個隊長了。本將罰你們這隊人負責洗營地的馬,砍柴,挑水。程子旭的,你的上級還是申文賦。”
“是。”
“若是完不成這些活兒。本將也幫不了你們。”
“是將軍!你們這些罪人都跟著我來!活兒多著呢!”申文賦大聲訓斥著我們,帶著我們走向營地深處。
回頭看著張將軍,我很不安,不讓我跪,如此輕的懲罰,一切都不合常理。他也許是察覺到了我的身份,他在配合我。可是,如果他真的察覺到我晉王府公子的身份,應該會迎我入中軍大帳等待王爺,卻罰我們去馬房,事有蹊蹺。
按理說軍營應該進進出出很多人,就算王爺出征也會留下一些大將看家,就留下一個管糧草的將軍守家?而且整個營地也太小了,駐紮千人都成問題。隻說明一點,這個營地有問題。
默默地擦洗著軍馬,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我應該陷入了一個什麼圈套,但是現在還沒有答案。趙成派人去詢問營地的兵卒王爺的去向,可是沒人搭話。
一個不小心,刷馬的刷子掉了,我緩緩蹲下身去撿拾,目光掃過馬腿,陡然發現申文賦鬼鬼祟祟的看著我們。撿起刷子繼續刷著馬,緩緩挪向趙成身邊。
“趙成,有些不對勁。”
“您也發現了?”趙成頭也不回悄聲搭上我的話,“如此縱容我們這群莫名其妙的人,其中肯定有詐。”
“莫不是張將軍發現了我的身份,所以才有意縱容。”
“不,就算是將軍有意縱容,他手底下的人應該會有所反應的,一個出來挑釁的人都沒有,這裏的人太過平靜了。”
“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我很不安啊。”我要把來龍去脈理一遍,我們進入這個營地來得也太順利了。張將軍是王爺的直係下屬,那麼他為什麼沒有晉王府的標識,晉王府的人除了隨身攜帶令牌,佩劍的劍穗裏會夾雜一縷暗紫色的穗線,可是張將軍的劍穗是普通的紅色。張將軍有問題,那麼程子旭的疑點更多。影衛和軍士拔刀相向的時候,他並沒有露出一絲恐懼,就算是下跪求饒,我也聽不出半點恐懼。一個沒經曆過大場麵的讀書人,見此情景應該是嚇得屁滾尿流不停地解釋什麼甚至哭泣,而他,淡定得像水一樣,就好像他知道我們不會被殺頭似的。
“我們應該怎麼辦?”趙成平靜的刷著馬腿,“劍都被收走了,想逃出去的幾率不大,而且一直有人監視我們。”
“我也發現了,你們的袖箭還在嗎?”
“你怎麼知道我們有袖箭?我從沒跟你說過啊?”趙成的眉毛皺了一下。
“我當然知道,晉王府的人都藏了一把極薄的劍在腰間,以防不測。你們的袖箭應該是邵寂函給的,他應該教過你們袖箭的用法。”
“黑龍衛教了沒幾天就出征了,我們的劍法太過生硬,再說袖箭那麼薄,要和當兵的正麵交鋒我們的勝算不大。”趙成的臉上掠過一絲擔憂。
“不怕,隻要有劍在,我們就還有機會。”袖箭太薄,硬拚的時候的確不是什麼好武器。黑龍衛和影衛都是刺客,單打獨鬥厲害,一旦敵方人數太多,他們根本沒多大機會贏。但是手裏有武器,總歸有一絲希望。
“我們不會是被飛星護的人玩兒了吧。”趙成突然打斷了我的思緒。
“飛星護還沒那麼大本事在這種地方建軍營。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這裏的軍士穿得和我們有些許不同,但是不細看是看不出來的。他們領口的材質和我們的不一樣,而且兵器上的符印比我們的符印多出一個雲紋。”
“我們莫不是……”趙成楞了一下,斜眼看向我,我點點頭,繼續手裏的活。
“按兵不動,且看他們要怎麼演這場戲。通知弟兄們保持警覺,但不能把情緒寫在臉上,一旦他們發現我們識破了他們,我們全都得死。避開程子旭二人,切忌不能讓他們察覺到什麼。”其實我擔心的不是被殺,而是成為人質。這裏如果是敵方的軍營,那麼誘騙我們來這裏的目的隻有一個,讓我們成為人質,作為最後和拓拔鴻決戰的資本。就算我不是拓拔覲,我在他心裏應該還是有一點分量的對不對?或許沒分量呢,嗬嗬,誰知道?
胸口非常的不舒服,青筋又開始不安的跳動。我不想變成拓拔鴻的累贅,他若是因我而死,我就是這個時代的罪人?低頭揉了揉太陽穴,歎出一口氣。我還是太嫩了,玩兒計策,結果把自己繞了進去,還是太過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