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鳳凰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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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朧朧中,良君感到身上劇痛不已,耳邊傳來一個婦人的痛哭。
“我應該是死了,大火燒成那樣,可為何會有婦人為我痛哭?”
一個低沉的男聲也響起來:“夫人,瑾兒已經去了,就讓他好好地走吧。”感覺婦人撲在良君身上:“不,我的孩子沒有死,他隻是睡著了。”
聽著嘈雜的哭泣,良君腦子一片混沌“瑾兒是誰?我不是徐良君嗎?”興許是婦人的悲戚讓良君有隱隱的心痛,想出言安慰卻隻發出輕輕的呻吟。這時趴在良君身上的婦人聽見了,尖叫起來:“瑾兒,瑾兒!”婦人身邊的人也大喊起來:“小公子又活了。”那男子則急急喊著:“大夫,大夫在哪裏?”接下來就有人對良君不停壓按,灌湯藥,緩解了身上的疼痛,於是又混混沌沌地沉睡了過去。
是的,徐良君在那場大火中化為了灰燼,可他的魂魄卻在那時歸入了這個名叫歐陽瑾的身體內,代替了他。歐陽瑾與徐良君同年同月同日生,魂魄相交時,歐陽瑾仿佛無法承受多年病痛而離去,而徐良君對蒼天再不轉世為人的祈求不但沒有實現,反而變成了歐陽瑾,如此光怪陸離的事就這樣發生了。
起初一心求死的良君並不認為這種重生是上天的恩賜,他拒絕喝任何湯藥,拒絕清醒,可圍在歐陽瑾身邊的人一直一直未放棄,在充滿親情的呼喚中,良君找到了身為徐良君時一直未感受過的家的溫暖,於是他漸漸清醒,並逐步適應了歐陽瑾這個新的身份。
一年後,在家人的照顧下,良君不但身體好了起來,還在父兄舉薦之下,到翰林院做了一名普通的修撰,雖然月銀很少,可能慢慢出門走動,這也讓良君很欣慰了。
期間良君也聽說,當初靖王李念與宰相王大人交惡其實是一種假象,當時在位的軒帝十分昏庸,但又心狠手辣,忌憚自己優秀的兄弟們,便想方設法將其至於死地。首當其衝的便是寧王與靖王,寧王帶過兵,即使手中無權也大有聲威,靖王母族乃西國公主,其親表兄現下是西國國主。還未等軒帝動手,寧王與靖王早已聯合起來,隻是當時朝中人脈廣集的宰相王文傾向不明,兩方勢力都想將其拉攏。當時世人以為王文將靖王喜愛的小倌徐良君送與靖王是一種投靠的信號,誰知不過多久,這邊傳出了王文馬屁拍在馬蹄上的傳言,更因靖王一怒將徐良君燒死之事兩人決裂交惡。軒帝對此很滿意,便把不少對付寧王與靖王的部署交給王文。隻不過軒帝沒想到,王文不過是暗度陳倉,幫助寧王與靖王一舉將兵權拿下,逼宮成功。不到一年時間,軒帝退位,寧王登基,改稱景帝。靖王擁立有功,加封靖康王,子孫永享封號。
聽到這些時,良君心中已無太大波瀾,清楚自己當時的身份不過是玩物,隻是沒想到自己這枚微不足道的棋子還起到如此重要的作用,自嘲地想,原來也不枉李念在良君身上下如此功夫了。
這幾日,良君認真地做好校對工作,與同僚相處融洽,還得到了翰林院管事主薄的誇讚,這些都讓良君感到很幸福和滿足。前世徐良君身份低微,無論他才華如何橫溢,都隻是陪別人消遣的玩意。這世,歐陽瑾隻要踏實肯幹,一點小小的努力便獲得了肯定。良君不禁想,這是否是一種補償,對徐良君的補償。
到了三月,門外的春意盎然也引得同僚們蠢蠢欲動,不停邀約去踏青。良君身體才好不久,不敢到處跑,而且在書房內靜靜地看書是他的一種享受,良君便幾次拒絕了同僚的相約。這日,主薄來了興致,在同僚們的起哄中答應自己出錢雇車帶這些年輕人們走遠點去踏青。可以坐車,而且也不好再拒絕,就笑著跟同僚一起坐上了車。得知這次是去福國寺時,良君心中警鈴大響,很想就跳下車去,可理智讓我冷靜了下來:“我此時已是歐陽瑾!”
到得福國寺時,同僚們興奮地推攮著良君一起向裏邁進,每走一步,良君眼前都會閃過那些記憶,年輕人們的笑聲並未感染到他,相襯之下,良君心中一片寂寥。
同僚們是為了在踏青中相看那些懷有同樣目的的年輕女子,於是在寺院內多了許多思春的男男女女,少了誠心求佛的善男信女。他們越走越快,本就體弱的良君漸漸落在了後麵。他本也不願再多行進一步,慢慢良君身邊竟無一人。
良君撿了塊石頭,坐在上麵歇氣,回頭看見了那條通往許願樹的小路,鬼使神差般,他又站起來,順著小路到了許願樹下。這邊的許願樹早已掛滿了以前年輕人們的許願牌,因為這邊的許願台年久失修,過於久遠,寺院在對麵山頭開辟了新的許願台,因此這裏顯得冷清而淒涼。
良君站在許願樹下,久久無法動彈,越美好的記憶回味起來越發酸楚。他忍住心中的悸動,扒開大量懸掛的許願牌,在背後小樹洞裏摸到了那塊小牌子,拿出後他握在手裏仔細摩挲。這是徐良君與李念一起放入的,當時就這樣定下了山盟,良君也一直認為,這塊小牌子上的誓言一定能實現,可最終誓言成了過眼雲煙。
良君踱步到了許願台邊,台下便是斷崖,想自己重活一世,到了這還是會想起這些,就這樣拋開吧,讓良君的一切隨著這小牌子永遠離開吧。他揚起手,要把手中的牌子仍到崖下,還未脫手,良君便被一股很強的力道重重往回拉,沒有任何預兆的他跌入了一個懷抱,還沒來得及相看是誰,良君便被來人鉗住雙手,捏住下顎,手中的牌子也落入那人之手。
“你是誰?”一聽見這人的聲音,良君身體不自覺地戰栗起來,是李念!前世的冤家,這世永不願遇到的人!
“回答我?為何你會知道這個樹洞?”
良君的內心在天人交戰中冷靜了下來,現下自己已不是那個卑微的徐良君了,他強裝鎮定地說道:“請先放開我,我是翰林院來此踏青的,那個樹洞是我無意中發現的,看到有個小許願牌就拿出來看了下。”
李念並未放開良君,而是把良君的臉轉到他麵前。他的眼光仿佛能穿透心靈,看到歐陽瑾身體內的良君。在他的注視下,良君身上每個器官都開始尖叫起來,五髒六腑猶如沸騰的湯汁,麵頰也燃燒了起來。他還是那樣,俊美的容顏,強壯的身軀,讓人過目難忘,可為何良君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絲絲的憔悴與苦痛?使勁搖了搖頭,良君心裏將這一絲念頭馬上丟棄,一個春風得意的王爺哪裏會有什麼不如意的?!
對於良君的陳述,李念顯然不相信,那個樹洞的秘密僅有當初二人知道,可良君也隻有抵死不認才能避免被看穿。然而,李念並未在追問,而是將良君圈在他的雙臂內:“你很怕我?”
“公子身姿卓越,相貌不凡,自然讓人望而生畏。”
“你為何要將這塊許願牌拋下崖?”
“我……我因為無意中看到牌上寫的可笑,想那種願望怎會實現,於是就想隨手丟了,反正也沒人發現。”良君將自己盡量扮成一個魯莽的年輕人,也許李念也會相信,一些年輕人都會做這樣的蠢事。
“你認為牌子上寫的很可笑?”
“是很可笑,誰會許那樣的願望,什麼念君君自來,唯心有郎君,文墨不通。還有那句朝朝期曆曆,靜靜相思意更是四六不一。所以這樣的許願牌掛在那裏真是讓人恥笑,我也是替許願者行善,發慈悲,要不才不碰那樣破舊的東西。”良君怕越說破綻越多,使勁要掙開李念:“我要回去了,要不我的同僚該找我了。”
李念沉默不語,眼神仿佛要在良君身上燒出兩個洞來,良君咽了咽口水,很嚴肅地說:“公子請自重,在這佛門淨地,被人看見您為難於我,傳出去怕不利於您。”
“告訴我你的名字!”
命令似的話語瞬間激怒了良君,為何他還是如此趾高氣揚!良君惡狠狠地看向他:“有何理由要我把姓名告知於一個陌生人?”
良君不善的言辭並未讓李念生氣,他反而溫柔地撫摸我的臉頰:“我隻是想知道而已。”由於靠得太近,他身上曾經熟悉的氣味,以及現在的動作都讓良君激靈一抖,背脊僵硬。
這人肯定是看到了良君現在的樣貌故有此一為。歐陽瑾長相過於美麗,身材嬌小,眉眼間風情萬種,勝過前世良君。頂著這樣的皮囊,讓良君感到一種不幸,就像現在,良君覺得李念肯定是被歐陽瑾的樣貌所吸引,這樣會給自己平靜的生活帶來多大的災難!
舊念加新怨,良君使勁推開李念的雙臂,大步逃離開來。李念未追趕讓良君大鬆一口氣,可在良君走時,他說的那句“你會回來的”又讓良君的心高高懸起,在心事重重中,良君隨同僚們離開了福國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