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年如梭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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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藍你真傻,你一定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完美,認為沒有人懂你微笑的真正意義。固執的以為連我也看不懂,對不對?你不相信我,就如同不相信自己一樣。你心底藏著最深的怯弱和恐懼,妄圖用微笑一一的遮掩和逃避。
就算身體越來越不對勁也不敢告訴任何人。你不怕我知道,也不怕任何人發現,但你固執的隱藏著,笑著說沒事,隻是因為你害怕麵對真正的自己。你笑著麵對醜陋、麵對病痛、麵對羞辱,卻無法麵對自己,在赤裸的自我麵前,你一定是痛的不行,你一定是泣不成聲。
白藍,你幹淨的就像天上的白雲。但你總歸是不知道自己漂泊的意義。如果當時我能正視自己對你真正的情感,你就不會一個人默默地徘徊。
真正傻的是我。明知道你心裏有走不出的陰影,還是忍不住埋怨你,責備你。明知道你心裏隻念著我,還一次一次執拗的想去證實。明知道你一直站在原地等我,但孤傲和自負不允我悖逆,所以留下了孤獨的你,然後你靜靜悄悄地離開,不麻煩我。你怎麼能連安葬的地方也獨自選好呢!
白藍,你是個乖孩子,沒有人會舍得遺棄你哦。我會一直陪伴著你。你一定不知道,在你身邊的我是有多麼的放空和舒服,你的幹淨和單純讓我無需防備,你甚至讓我覺得可以安心的交出後背。
李靜淵一直抱著陷入昏迷的白藍,從黑夜到黎明,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他把自己和白藍關在房裏,不允許任何人打擾。
白藍醒來吧。我們重頭來過。
暴風疾雨混亂交錯的情緒,像石頭壓在他的胸中,痛得他恨不得呼天搶地,他把所有感情傾注給一無所知的白藍,麵對其他人隻剩下冷漠。這種改變驟然而至。就連隆也變得沉默寡言。
三天過去,沒人知道白藍怎麼樣了,李靜淵成什麼樣了。
隻一日間臨淵府便有翻了天的跡象。調查嚴密的進行中。
初初會以為一舉得勝,但在看到李靜淵把必死無疑的白藍抱回三德院的時候,棠就意識到自己輸了一著。隻是連今天都沒有的人,他不會懼怕的,隻有活著才能創造未來。可惜,他也隻能這麼安慰自己了。他還沒意識到太子並不是一條可靠的退路。
來去了一批名醫,都搖頭歎氣,無能為力。
難道沒有人能救救他的白藍嗎?不對,還有一個人能救白藍的。
“讓他進來。”聲音沉寂如冰峰上的水滴。
魚兒從善而流的走進房中。魚兒還是那個隻念著公子的魚兒。隻是臉上有與年齡不相符的落寞,麵對三皇子又多了一份從容。
“說吧。”李靜淵輕輕的在懷裏的人的額上落了一個吻。隆清楚地看見那張蒼白姣好的麵容,不為天地所動安心的沉睡著,如果他現在睜開眼,那他就不會錯過三皇子涼薄的唇上寵溺的笑意。
“我就知道。”
“你沒有錯,錯的是我。”
在魚兒複述公子最後的遺言過程,三皇子隻說了這麼兩句話。雖然魚兒不懂,但是他覺得公子聽到了一定會很開心。第二天三皇子就帶著公子離開了臨淵府,離開了京城。
然後過去很久很久。
久到魚兒以為他將和臨淵府如死水一般看光陰虛度,再也盼不到三皇子和隆侍衛回來。第三個春秋,人終於回來了。
隻是魚兒沒敢問他的公子呢?
烏飛兔走春秋無情。眨眼八個年頭過去,當年十四歲的少年,長成成大人的模樣,那個在公子眼裏玲瓏可巧的模樣如今竟有點趕上他公子的身量。如果公子能看到,不知公子會不會笑著喟歎“歲月不饒人”。
有一種相思會隨歲月越來越濃。
魚兒最終不但沒有離開臨淵府,而且成為了李靜淵的書童。不過書童隻是名義上身份,李靜淵把他留在身邊,隻是留作對白藍的思念。當年李靜淵帶著白藍離開,本不打算回來了。隻是抵不住皇上的壓力,第三年他還是回來了。
回來也好。三德院門口的梧桐樹,總能很好的安撫他的思緒。
遣走了多餘的人,臨淵府內的時光越發的沉靜祥和。
而立之年的李靜淵,年歲並沒有在他臉上刻下蒼老的痕跡,反倒增添了幾分沉穩平和的氣質。曾經恣意飛揚、不可一世的三皇子,變得像水墨一樣,落拓自如。
魚兒以前總是不懂三皇子為什麼對公子不聞不問,不懂公子為什麼不肯和三皇子好好的說清楚自己的心意。原來是他根本沒有看透公子和三皇子之間最深的感情。
害怕自己有弱點的人,終究會把自己賠在那一點上的。害怕自己離不開某一個人,終究會等到那一個人離開才知道離殤之痛。
三皇子說,白藍的離開時老天爺對他的懲罰。
將感情當遊戲玩弄鼓掌的人,終究要被感情發狠的蹂躪回來,剝了血肉,刺穿心脈,讓你疼卻不知道為何而疼。等你不痛了,其實隻是麻木了。
有花堪折直須折。古人言,都是過來者。
莫待無花空折枝。刹那間,全無了生趣。
我驕傲的以為你永遠走不開我套的牢籠。
你固執的認為我是你這輩子守不住的緣。
原來公子真的走了啊。魚兒抱著茶壺呆立。那麼好的春光,那麼好的麗日,總是那麼輕易就溜走了。
魚兒回頭去看坐在梧桐樹下若無其事歲月靜好的背影。
每年清明,魚兒都會變得忐忑焦躁。他無法去祭拜公子。
三皇子說,靈毓村土地富饒、民風淳樸、山峰常年積雪,每年隆冬純白的臘梅開滿一樹一樹,鬥寒傲霜,難怪會孕育出白藍這樣純粹、薄涼的孩子。
或許是冥冥中的安排。三皇子派人一路追尋神醫的腳跡,正好讓他們在白藍的故鄉碰上。神醫看完白藍的情況,隻是奇怪地笑了笑,騎著驢走了。三皇子追上去問,神醫指著遠處的雪峰神神叨叨地說。據說山頂的有一顆成了精的千年梅樹,你可把人送到那裏去嗬嗬嗬……
三皇子讓人打了一副精美的水晶棺。然後把無聲無息的公子放在裏麵,埋在了梅樹下。
魚兒覺得三皇子當時肯定瘋了。為什麼要把公子親手栽的梅樹拔掉,然後舍近求遠的把人葬在千年冰雪不化的山峰上?難道這個世界真有梅樹精不成?
魚兒真想去看看那顆千年梅樹長的是什麼樣子。可惜三皇子隻帶隆一個人上山。
隆侍衛說,他抱著水晶棺,三皇子抱著白藍。白雪漫過膝蓋,眼前白花花一片,分不清是雪還是花。他也看不清梅樹的形態。每年每年,仿佛它在那裏,又不在那裏。他也沒能走近去看白藍一眼。隻是看到主子蒼茫的背影,他就確定白藍永遠還是那個白藍。
今日,太子竟然上門尋三皇子來了。
時隔那麼久,這是魚兒第一次見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威儀堂堂,君子濯濯,唯一不足的是氣量。暗地裏事事針對三皇子,人前盡是兄友弟恭的假象。
而魚兒一向對太子的印象可謂惡劣加仇視。因為太子送來了棠,公子才被三皇子忽略,因為棠,公子和他受了不少苦,公子最後還被棠害死了……
這次,魚兒對太子怨恨陡升三級。
小白。
太子絕對是故意的!叫什麼不好,偏偏叫小白。難道叫小白就能成為公子的替身?三皇子就算漸漸放下公子,也不需要太子殿下操這個心。
太子實在讓人太討厭了。世上怎麼會有跟公子這麼相似的人存在。就跟公子剛進府上那時一模一樣。高高瘦瘦、青澀幹淨。就算魚兒麵上多排擠小白的存在,內心卻無法做到真正的疏遠。三皇子又是怎麼想的呢?三皇子沒有回絕太子的“好意”,將小白留下,放任他出現在視線內,總有一天會日久生情的吧。
公子啊。魚兒想你了。
白藍可以替代嗎?很久很久以前,白藍還撐一柄純白的傘安靜地站在梧桐下,那時李靜淵或許還有疑惑。如今他很肯定。在不知不覺過去的那兩年時間裏,他仿佛一艘心甘情願擱淺在海灣的巨船,不知道何時卸下心錨,不知道何時敞開心懷,不知道何時失去自我。
李靜淵不需要第二個白藍。他隻有一份心,已經給過一次了。隻是讓他自己弄丟了。再也找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