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龍擱淺灘 第十六章 淚盡,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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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菱花窗照進屋內時,景安玨醒了過來,他半眯著的眼睛還沒完全張開,就被陽光刺得流下了眼淚,他揉揉鈍痛的額角,左臂撐著地欲起身,忽然,當他的手不小心接觸到一片滾燙的肌膚時,驚得手一縮,向後倒去。
難道,昨夜的記憶不是一場春夢?
劉嬤嬤,醒酒湯,顧瑾瀟!
猛地翻起身,已經顧不上披一件外袍了,他就那樣不著寸縷的向不遠處躺著的人跪行過去,當他看清躺著的人時,心裏冰冷的如墜冰窖一般,煞白的臉色滿是懊悔怨恨。
同樣不著寸縷的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死一般的寂靜,滿身的青青紫紫的吻痕,指痕,甚至還有破了皮的咬痕,下身更是慘不忍睹,腿上和地板上已然凝固的血跡昭示著昨夜的傷,幹涸的白濁遍布下體……。
顧瑾瀟如玉一般的肌膚,此時卻是傷痕交錯,那些大大小小的傷映襯在肌膚上,透出一股淩亂的誘惑。
景安玨已經無法再細細看下去了,他怕,怕再看一次,他就有殺了自己的衝動!他輕輕的抱起地上的人,想抽出顧瑾瀟咬在嘴裏的胳膊,可是,緊繃了一夜的肌肉早已僵硬,他不敢大力拉扯,怕傷了顧瑾瀟的胳膊和嘴巴。
可就是借著這一舉動,他看清了顧瑾瀟的淚,血淚!
睜大的雙眼布滿血絲,無神的眸子還清楚的印著被傷害那一瞬間的絕望,點點血淚順著眼眶流下,如今隻剩下血色的痕跡,可想而知,昨晚他是多麼痛,多麼恨,多麼絕望!
嘴角的鮮血已經分不清是唇破裂所致還是咬傷的胳膊所致,景安玨抱著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護了十年的人啊,卻被他自己親手傷成這樣!
“殿下,可是已經起了?”思琴小心翼翼的聲音在屋外響起。
“滾,誰在一個時辰之內敢進來,我一定殺了他,不信的盡管來試。”景安玨沙啞的嗓子透著一股子從未有過的狠厲。
思琴的聲音驚醒了無措的景安玨,他小心翼翼的將懷中之人抱起,輕輕放在床上,端過桌上昨夜因他醉酒下人準備的熱水,此刻已然涼透。他浸濕帕子,細細擦著顧瑾瀟的身子,從臉部開始,一點一點,像是描繪著心愛的丹青。隻是那不停顫抖的手泄露了他心裏的蝕骨的疼。
等到將顧瑾瀟的身子擦拭幹淨,他從床頭的多寶格取出一個白玉盒子,盒子上篆刻著“內務府製”四個字,是禦製的金瘡藥,對傷處有很好的效果。
他打開盒子,一股清香撲麵而來,輕輕挑出一塊,顫抖著手將之塗抹在顧瑾瀟的後麵,被撕裂過度的傷處,由於擦拭了凝固的血跡還有幹涸的白濁,又有了流血的趨勢,而且顧瑾瀟在發燒,景安玨想立即召太醫,可是他必須先給他簡單清理傷口。
止了那處的血,景安玨又給顧瑾瀟身上其他部位的傷一一上藥,整個過程,他做的一絲不苟,又輕柔無比。
最後,他穿上衣裳,找來一套絲質的裏衣,輕輕給顧瑾瀟穿上,給他蓋好被子,他打開了房門。
看到等在台階下的思琴四人,他一個一個慢慢看過去,銳利的目光宛如利劍一般,一寸一寸掃過四人。目光最後定在思琴身上,他開口道:“要收網,孤等著,現在,去太醫院請李太醫來,立刻,否則,在我倒台之前,我定要你們九族陪葬。”
說完,轉身進了室內,不再去理會台階下的人。
思琴咬了咬牙,與思棋等人對視一眼,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去,“我該怎麼辦?”
“思琴你去吧,就算請了來太醫,傷痕也不是一下就能治好的,留著證據,還怕能失手不成?”思棋推了一把猶豫的思琴,滿臉自信的說道。
思書和思畫也是點點頭,思琴這才轉身快步向太醫院走去。
景安玨進了內室,坐在床邊將昏迷的顧瑾瀟抱起來,輕輕摟在懷裏,聲音輕柔的呢喃:“瀟兒,你記得嗎?十年前我第一次見你,當你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叫了句“妹妹”,從此你成了女兒身,我卻一直都知道你是男兒,像我一樣的男兒,十年來,無論我多忙,總是不忘記關注你,我以為是愧疚,你因我一句話被養作女兒,那日在顧府見到你,我多怕看到你眼裏的恨,可是,你沒有,後來我以為我處處留意你的消息是因為你我同病相憐的命運,我也一直告訴自己,可似乎都不是,我擔心你受傷,擔心你不開心,擔心你被欺負,擔心你過得不好……慢慢的我也不知道為何在意你至此,直到昨夜……”想起昨夜的所作所為,景安玨眼裏閃過一絲懊悔和恨意,“我身中夢裏香,卻在自己的夢裏看到了你………我才明白,這樣關注你是因為……瀟兒你醒了!”
顧瑾瀟輕輕一聲嚶嚀,打斷了景安玨未說完的話,“瀟兒,你醒了,哪裏不舒服?太醫馬上就來,你忍忍……昨夜”
“殿下嚴重了,昨夜什麼都沒發生,顧瑾瀟身為男子,為了榮華富貴欺騙顧將軍,苟且偷生至此,昨夜由於在宮內丟了姨娘的遺物,找尋良久,誤了宮禁,無法出宮,幸得太子收留,由於偶感風寒,太子殿下念及顧將軍,特意請來太醫為草民整治,草民感激不盡。”顧瑾瀟鬆開咬在嘴裏的胳膊,不在意的抹了抹嘴角的血跡。將一瞬間就想好的事情的“真相”敘述一遍,將所有可能的罪責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一圈入肉寸許的牙印印在顧瑾瀟的小臂處,鮮血淋漓的傷口看的景安玨心裏一抽一抽的疼,這樣深的傷口,瀟兒昨夜該是多麼痛!
“你這樣疼,受了這麼多委屈,還為我開脫………昨夜我做下禽獸不如的事,隻要你醒了,要殺要剮隨你,隻求你不要……不要想不開,待會兒無論發生何事,都有我,那是我罪有應得,若報了母後的仇,報了昨夜那群雜碎傷你之辱,我定在你麵前以死謝罪,若有遲疑,天打……!”
“太子殿下!”顧瑾瀟突然拔高聲音,打斷了他未發完的毒誓,“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把話說開,淪落到這種地步,皆因我不受顧將軍待見,你隻是被牽連,昨夜……昨夜之事若東窗事發,你當如何?我本就是將死之人,身後名聲與我無礙,可你呢?你母後的仇,你的報複,怎麼辦?”他垂下長長的睫毛遮了眼裏的恨,“我顧瑾瀟天生賤命,不值得太子殿下幾次三番護我,得殿下相護十年,若有來世,顧瑾瀟當結草銜環想報。”說完,抬起死寂的眸子看了他一眼,掙出他的懷抱,強撐著欲下床去。
昨夜,他還有一絲妄想,顧楚城留他在宮裏隻不過想壞了他的名聲,逼死他,可到鈍痛傳來的那一刻,他流盡了淚,才徹底死心,徹底對所謂的“父親”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