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龍擱淺灘 第十四章 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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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媚,帶著雅兒她們趕緊回去。”又轉頭對顧瑾瀟說:“你隨她去。”
柳如媚以為顧楚城要把顧瑾瀟送上龍床,她是一百個不願意的,她怕顧瑾瀟在宮裏得了勢回頭來報複,因此,她略微躊躇的說道:“老爺,難道真要………”
“行了你別問了,這不是你該摻和的,趕緊回去。”顧楚城皺眉,不耐煩的催促,侍衛換班的時間隻有一刻鍾,他再不抓緊,就晚了。
顧瑾雅和柳如媚一樣的想法,她不樂意,“爹爹,他明明是……。。”
“住口,不要你提醒,我知道,你趕緊和你娘回去,你的願望為父自然替你達成。”
顧楚城難得的對顧瑾雅發火,顧瑾雅心裏發怵,但又不甘心,聽到父親說幫她達成願望,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娘,我們先回去吧,爹做事穩妥,您就別操心了。”柳婉儀看著顧楚城難看的臉色。忙扯了扯婆婆的袖子,勸說道。
“爹爹,你要留下瀟兒幹什麼?他是你的……”
“唔唔……”顧瑾音還沒說完,便被兩個士兵捂了嘴巴往宮門口帶去。顧楚城早已猜到顧瑾音會來插一腳,因此早已準備好對策了。如今已是箭在弦上,容不得一點差錯,隻能委屈音兒了。
柳如媚見此,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趕緊帶著顧瑾雅和柳婉儀向宮外走去,一刻也不敢耽擱。
顧楚城聽到已經有隱隱的聲音傳來,趕緊對身邊的一個戴著帷幔看不清容貌的女子說道:“按原計劃進行。”交代完,便也向宮外走去。
那女子看了一眼顧瑾瀟,眼裏閃過一絲可惜,便帶著他向錦秋殿走去。
錦秋殿裏。
“殿下,殿下你慢點。”思棋忙攙扶著喝醉的太子,一個踉蹌,扶他倒在床上,思棋細細的看著景安玨的麵容,他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冷情的眸子,英挺的眉毛,性感的薄唇,她的心跳的好快,她微微低頭,唇快要貼到醉酒的景安玨的薄唇上,景安玨嘟囔一句,轉頭蹭了蹭被褥又睡了過去。這微微一動,就錯過了思棋的吻。
這一舉動,嚇得思棋趴在床邊一動也不敢動,方才生出來的旖旎的心思早已蕩然無存,她爬起來,對一邊的小宮女招手,“告訴劉嬤嬤,殿下喝醉了,將醒酒湯煮了端上來。”說完,起身,再也不敢看床上熟睡之人一眼。
顧瑾瀟跟著那女子來到錦秋殿的偏殿,掀開紗帽,露出真麵目,正是錦秋殿的大宮女思琴。
“思畫,快給他卸妝,服侍他沐浴,然後重新化妝,衣裳在浴桶邊的軟榻上。”說完,便抽身出去了。
顧瑾瀟不發一言,任由思畫帶著他進了沐浴間。
“姑娘出去一下可好?我沐浴時不習慣人服侍。”
“公子莫要為難奴婢,公子若出來什麼差錯,奴婢萬死不辭。”思畫婉言拒絕,並且點出她知道他是男兒身。
“既然到了這裏,我便不會尋死,你且放心。”顧瑾瀟垂下睫毛,低低的語調透著股淒涼。
思畫咬了咬唇,點頭離開了。
顧瑾瀟鬆了口氣,緩緩將身上的腰帶解開,水袖百褶芙蓉裙落在地上,接著是白色的交頸裏衣,然後他抬腿邁入浴桶。
水沒過頭頂,那一瞬間,他就想那樣去了,不再接受接下來的侮辱,最終,還是將頭伸出來水麵。
等他洗澡出來,思畫眼裏閃過一絲驚訝,方才在沐浴間裏,他尋死的表現他看在眼裏,正待她進去阻止,出乎意料的是他自己出來了。
“奴婢來為公子梳妝。”驚訝隻是一瞬間,思畫就已經調整好了思緒。
“顧瑾瀟坐在梳妝台前麵,不想抬眼,不想看到他自己此時的樣子,長長的睫毛低垂下來,掩盡了眼裏的悲涼,隻是身上散發出的死寂的絕望是掩不住的。
半晌,思畫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公子,好了,請隨奴婢來。”她率先轉身,向門外走去,她怕她再多看這個淡然絕望的人一眼,心裏的憐惜自己會壓製不了。
這樣幹淨剔透的人,她想不通顧將軍怎麼忍心呢,想歸想,這些都不是她一個棋子所能做主的,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聽命,然後昧著良心毀了他。
臨起身前,到底還是忍不住看了昏黃的銅鏡一眼,忽明忽滅的燭光下,鏡中的人是男子,沒有脂粉,沒有朱唇,沒有釵環,也沒有黛眉。他眼裏閃過一絲淡淡的欣喜,哪怕是死,哪怕是屈辱,也讓他以男兒的身份承擔,很好。
錦秋殿的正殿,劉嬤嬤正端著一碗醒酒湯進去,走到景安玨的床邊,輕聲喚道:“殿下,殿下,起來喝了醒酒湯再睡,不然明兒個又該頭疼了。”
劉嬤嬤坐在床邊輕輕拍著景安玨的背,眼裏滿滿的慈愛。
許是聽到熟悉的聲音,景安玨睜開迷離的眼睛,看了一眼劉嬤嬤,勉強支起身來,便倚在她的肩膀上打算就著她的手喝了醒酒湯。
劉嬤嬤看著他依賴自己的樣子,端著醒酒湯的胳膊下意識的向後一縮,景安玨收勢不住,差點一頭栽下床去,劉嬤嬤連忙將人扶住,把手裏端著的灑了幾滴的醒酒湯遞到他嘴邊。
景安玨不解的看了劉嬤嬤一眼,便一口氣將碗裏的湯飲盡,然後倒在床上背對著劉嬤嬤睡去。
顧瑾瀟跟著思畫進屋,就看到景安玨倒在床上的畫麵,已經藥碗從劉嬤嬤手中脫落的場景。
“啪!”一生脆響,翠色琉璃碗跌在地上摔得粉碎,驚得劉嬤嬤臉色煞白。
“好了劉嬤嬤,你下去休息吧,這裏我來收拾。”思畫皺皺眉頭,讓手足無措的劉嬤嬤下去。
她快去的收拾了地上的殘渣,便將室內的婢女都支了下去,“公子,你……保重。”思畫說完,也快速轉身離去。
哐當一聲,房門落鎖。
燈火通明的太子寢殿裏,顧瑾瀟無措的站在地上,門,早已封鎖,窗,大概也是被釘死了吧。他自嘲的望了一眼門的方向,何苦多此一舉,他又不會逃,再說了,逃了,又能逃到何苦呢。
他抬起步子艱難的挪了幾步,坐到離床最遠的椅子上,忐忑的看著床上睡得不安的人,他知道,今夜他要在這裏呆一夜,明日一早,就是他的死期,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麼顧楚城要這樣多此一舉,殺了他,隻是一個念頭便可,何苦如此苦心孤詣的煞費苦心來設局呢。
陷入自己的思緒的人,絲毫沒注意到,床上原本沉睡的人,醒了。
景安玨睜開眼睛,看到床邊總算沒了那些討厭的身影,心裏舒了口氣。他本身沒醉,隻是今夜不知為何,人人拉著他敬酒,不喝也說不過去,畢竟是他的及冠禮,這不,一喝就喝多了,雖然頭暈,但他意識是清醒的,這才躲過了思棋送上的紅唇。
他勉強用胳膊支起身子,揉揉酸脹的額角,心說多虧了嬤嬤的醒酒湯,劉嬤嬤是他母後生前的奶娘,這麼多年一直照顧他,對他很好,也是這偌大的錦秋殿唯一的溫暖。
揉著揉著,總覺得口幹舌燥,心裏暗罵那些纏著他敬酒的人,喝多了的人總是覺得渴。正打算起身倒杯茶,卻被椅子上低眉斂目而作的人驚得怔在原地。
“你……你怎麼在這裏?”他緊張的咽了咽口水,眼神緊緊的盯著他。
顧瑾瀟驚得站起身來,手足無措的看著那人,“我……顧將軍……他,他讓我來這裏………讓我送死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但是景安玨依舊聽清了他的話。
景安玨大驚,急急走向他,“顧楚城帶你來的?你可有受傷?”他下意識的抓著顧瑾瀟的手臂檢查。
顧瑾瀟抽出被攥著的手,低垂下眸子,微不可聞的聲音答道:“我沒事,太子殿下休息吧。”說完,將臉轉向窗外。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景安玨訕訕的收回手臂,“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門已經被鎖了,出不去了。”
景安玨猛地轉過頭來,死死盯著他身上男子的衣飾,還有未施粉黛的臉,心裏一寸寸的變涼。
感受到他強烈的視線,顧瑾瀟心裏一緊,似乎有什麼被他忽略了。是了!男子的衣飾,男子的容貌,若簡簡單單要他死,何必這麼大費周章?這是要以他的死來汙蔑太子啊,大夏國杜絕男風,若太子傳出與男子有染,那麼,他將徹底失去繼承大統的資格,如果禦史言官咬緊此事不放,那………景安玨甚至有可能被貶為庶人!
這間華麗的屋子,如今就像一座華貴的牢籠,留給顧瑾瀟和景安玨一個死局。
顧瑾瀟想通這些,驚得渾身發抖,他被當做女兒養,與景安玨脫不了幹係,但是孩子的一句無心之失,總不至於讓他葬送一生。而且他不恨他,如今,真要那人因他而染上惡名?不,絕不能這樣,即使為了顧楚城的狠絕,他也不能讓顧楚城的算計得逞。
如果他死了,那麼應該沒那麼要緊吧?想到此處,他向不遠處的柱子狂奔而去,太醫應該驗得出死亡時間。
“你幹什麼!”景安玨一聲大吼,搶先一步將他死死抱住,“顧瑾瀟你想幹什麼。”
“你放開,我遲早都是死,隻不過是明日一早與今夜的區別罷了,可就是要死,我也不能讓他得逞。”顧瑾瀟用力掙紮。
“胡說什麼誰敢要你死,我護了十年的人,誰敢?”景安玨氣的聲音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