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蘭之都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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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風的事情,很快就有著落。
二人回到小院,不過前後腳的功夫,玉繁煙紅著眼睛,一身孝服衝進門來,手中托著一個鐵盒,帶著哭腔喊道:“梅兄,梅兄,繁煙來遲了!”
玉繁煙衝上二樓,撲到梅風身上,痛哭流涕道:“梅兄,你怎麽不等我?嗚嗚……”
樂天目瞪口呆,怕他壓壞梅風,把人拖起來道:“玉族長,怎麽啦?”
林仙尋和香逸雪站在門口,帶著一副看好戲的神情,以前在中原就覺得玉繁煙過於迂腐,沒想他來到蘭之都還是這幅德行。
林仙尋戲謔道:“這是演哪一出,孔明吊孝?”
香逸雪低聲道:“他竟然不先探病人的頸脈,我開始擔心以前在中原,究竟有多少昏死者被他活埋!”
玉繁煙傷心哭嚎道:“不是說水晶聖石能治好梅兄之病嗎?!怎麽沒幾天梅兄就去了呢?早知如此我就留下陪他,至少還能送他最後一程!”
樂天吃驚道:“大人他……”
林仙尋上前一步,不耐煩道:“玉族長,筆劄拿來了嗎?”
玉繁煙遞上盒子,道:“我沒找到鎖匙,隻好撬開櫃子!”
樂天傻眼了,梅風的筆劄,還是沒逃過毒手。
林仙尋打開盒子,拿出羊皮冊,看起來象個賬本。
玉繁煙還在痛哭,握著梅風的手,哽噎著道:“為何不在龍城安葬?這位是……”
從進門到現在,他終於看到屋內還有一人,幸虧那人醜得驚世駭俗,要不然不知要等多久,才能被紅眼睛的玉族長注意到。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其餘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筆劄上麵!
香逸雪對林仙尋道:“還等什麽,打開吧!”
林仙尋眼珠子溜溜轉,瞟著香逸雪抗議道:“除了床上躺著那個,屋裏有四個識字的人,為何獨獨要我打開?!”
香逸雪淡淡道:“因為你想做!”
林仙尋揚眉道:“胡扯,你跟他比較熟悉,還是你來比較合適!”
香逸雪搖頭道:“越是熟悉越不可為,有割袍斷義的危險!”
林仙尋翻白眼道:“那我呢?”
香逸雪笑道:“你跟他不熟,斷就斷了吧,沒啥好可惜!”
林仙尋頷首道:“比我皮厚,非莫你屬。”
香逸雪淡淡道:“那是你謙虛!”
樂天盯著筆劄,不斷搖頭道:“大人會殺了偷看筆劄的人!”
林仙尋哎呀一聲,想順台階下道:“那我更不敢看了,還是你們來吧!”
香逸雪道:“有道是法不責眾,你看完讓帝都之人傳閱一遍,他無法殺光所有的人,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樂天聞言愕然,他真是梅風的師兄嗎?梅風此刻若醒過來,一定會再氣暈過去。
林仙尋啞然失笑道:“這家夥欠了你多少債?這麼惡毒的主意,也虧你能想出來?!”
香逸雪悠然道:“不多、不多,三十三壇落英繽紛罷了!”
“梅兄還活著?”玉繁煙總算聽出一點名堂,難以置信探梅風的鼻息,發現還是有進出之氣,驚呼道:“到底怎麼回事?”
林仙尋打開筆劄,翻得嘩嘩作響,一目十行掃視,戲謔道:“托您的福,本來都快咽氣了,這不聽說您要來了,病人還撐著一口咽氣!”
玉繁煙一臉狐疑,顯然不信林仙尋的說辭,把樂天拎到一旁詢問去了。
等樂天解釋完筆劄作用,玉繁煙皺眉表示抗議,並對林仙尋的玩笑十分氣憤,但後者已用一目十行的功夫,將厚厚筆劄翻閱一半,搶回去也無濟於事。
櫃子撬了,東西也拿了,若真能救回梅風也就罷了,救不回梅風再找林仙尋算總賬!玉繁煙生著悶氣,目光落到香逸雪身上,再次詢問道:“這位是?”
香逸雪抱拳道:“好久不見,玉盟主,香逸雪有禮了!”
玉繁煙和樂天同時驚呼,香逸雪本能後退一步,林仙尋不自覺地挖耳朵。
接下來的時間,玉繁煙都在追問香逸雪,中原一直流傳龍鳳花廳那場驚心動魄的決戰,風月凝和舊盟殺手組織的首領香逸雪同歸於盡,龍鳳花廳也在那場慘烈決鬥中成為廢墟。
香逸雪似是不喜提及過往,眼睛幾次瞟向林仙尋,希望他能夠快點看完,終在一盞茶的功夫後,看到林仙尋合上筆劄。
三人視線立刻轉向他,林仙尋無所謂撇嘴道:“無聊,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虧他記了厚厚一大本,把我的眼睛都快看疼了!”
香逸雪道:“沒找到?”
林仙尋歎了口氣,身子靠著椅背,似笑非笑道:“有兩件事情他反複提及,一個是當年梅家堡的生死名冊,多年過去他一直耿耿於懷,總覺得對不起那些死去的弟兄!”
香逸雪道:“這事我知曉,另一件呢?”
林仙尋道:“有個叫慕容韻的人,讓他一直念念不忘!”
玉繁煙回憶道:“慕容韻是慕容家的三公子,昔日在峨眉山曾見過他一麵,給我的印象是口齒伶俐機智多謀……”
香逸雪皺眉道:“我印象中的慕容韻,是桃夭的一位策師,也是梅風的心腹。梅家堡被滅那日,他為掩護梅風犧牲了。”
“龍魂祠中還有他的靈牌!”玉繁煙忽然想起什麼,瞪著林仙尋責備道:“往年清明祭奠你都不去參拜,如今你是執事,是族民的表率,今年祭奠可不能缺席呀!”
林仙尋滿不在乎道:“迂腐,祭什麼奠,以後死了天天見麵,現在的時間要留給活人!”
香逸雪頷首,插嘴道:“說得好,希望你真能記得,你身邊的活人!”
林仙尋皺眉道:“你少懵我,我那天醉時,你豈不是比我更醉?!”
香逸雪淡淡喔了一聲,慢條斯理道:“說明什麼?”
林仙尋冷哼道:“你隻是比我早醒一刻,從那晚倒酒女人的口中,知道那個賤仆的名字!”
香逸雪道:“你介意?”
“梅風跟慕容韻,應是那種關係!”林仙尋呼出口氣,不願再談此事,一語雙關道:“舊情人難忘,又一個癡情種!”
樂天吃驚道:“大人不是那種人!”
林仙尋冷笑,將筆劄扔他身上,不客氣道:“要不,你自己看?!”
樂天捧著筆劄,又不敢打開,尷尬道:“多一個人看,大人會更不高興!”
香逸雪歎了口氣,按著脹痛的太陽穴,梅風怎會喜歡男人?居然還隱瞞這麼長時間!
林仙尋道:“他對慕容韻有那意思,但還沒來得及說,就遇到萬劍之城血洗梅家堡的事!”
香逸雪沉思片刻,走到床邊俯身下去,在梅風耳邊喊道:“梅風,慕容韻還活著,你去陰司找不到他!”
樂天和玉繁眼都愣住了。
林仙尋譏誚道:“你就騙吧!”
香逸雪沉聲道:“醒來,我讓你去找慕容韻,但你若這樣死了,那就與他天人永隔,我也幫不了你了!”
梅風眼皮一跳,接著又是一跳,氣息竟比方才急促,似乎陷在夢靨之中。
香逸雪直起腰杆,麵沉如水道:“請歲大夫過來!”
一個時辰,衣著光鮮的歲無情走上小樓,步伐從容神態閑逸,歲月讓他滿頭銀絲,但氣質卻一如既往。
兩個藥童跟在身後,一個背著藥箱,另一個腋下夾包,都是稚氣未消的孩童。
歲月如梭光陰苒苒,春知秋言早已滿師,各自成家懸壺濟世。
香逸雪看著倆個藥童,心中湧起莫名感慨,那是多久前的事了?時光過得真快呀!
歲無情瞟眼香逸雪,走到床邊看望梅風,把脈之時眼神一亮,讓藥童取出一包銀針,密密麻麻插入穴道,半個時辰銀針換穴。
一連七天終見起色,梅風緩緩睜開眼睛,隻是還不能說話,香逸雪俯耳私語幾句,很快又見他昏沉睡去。
又過幾天,梅風完全清醒了,望著床邊的香逸雪,虛弱道:“你是誰?”
香逸雪笑了,眼眶酸澀,罵道:“混蛋,我真想把你從樓上扔下去!”
梅風看他半晌,嘴角勾起微笑,喘息道:“才二樓,死不了!”
香逸雪失笑道:“也對,早知把你拿去換酒,省得你在這裏糟蹋自己!”
梅風眼角濕潤,哽噎道:“你何時來的?萬劍之城沒追來吧?!”
香逸雪道:“才到幾個月,別做夢了,萬劍之城早把我們忘記了,你的頭顱已經一文不值了!”
在新任盟主的統馭之下,中原武林風平浪靜,各派各門休養生息。偶爾有些野心者的陰謀,也隻掀起一些小風波,很快就會被盟主弭平。
梅風雖然虛弱無力,卻又忍不住譏誚道:“可惜,頭牌不再!”
香逸雪笑道:“我離開中原的時候聽說,一個外號叫水泥鰍的采花賊,還有一個殺害長豐鏢局二十三口的女殺手。沒人知道她的名字,隻知額頭有朱砂印,聽說是個美人兒。”
梅風咂嘴道:“雞鳴狗盜之輩!”
香逸雪托起梅風的頭,給他頸子處墊高些,免得他吃藥時嗆著。他隻剩一隻手拿著湯匙,隻能把藥碗放在床頭,喂時一勺一勺舀出來。
梅風很快看出他的不便,目光盯著他的袖口,驚詫道:“你的手?”
湯匙送到梅風口中,香逸雪若無其事道:“斷了!”
梅風道:“風月凝?”
香逸雪笑了一下,便算是默認了,其實這刀挨得不冤,終究用了陰謀詭計,這也是他不願談起風月山莊的原因,贏得並不光明正大,也沒什麼好自鳴得意!
梅風沉默片刻,忍不住摸他臉龐,恨聲道:“那女人幹的?”
香逸雪歎道:“她救了我,那一戰我本該死了,但她到底還是救了我!”
梅風冷笑道:“這種救法?!”
香逸雪笑道:“總比沒命強吧?至少我現在,還能給你喂藥!”
梅風嘴角抽搐,表情痛苦道:“我們都以為你死了,最後從中原回來的人說,你跟風月凝同歸於盡,誰都沒想到你還活著,受了這麼多年的苦……”
香逸雪安慰道:“別說你沒想到,就連我自己都沒料到,風月一刀確實無懈可擊,我究竟如何逃過一劫,至今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林仙尋正好上得樓來,依著門框聽他們對話,此刻忍不住譏諷道:“轉彎抹角,你在誇自己厲害?”
香逸雪苦笑道:“其實我一直懷疑,最後出招的那一刻,他似有意放我生路!”
林仙尋製止道:“你這話可別在外邊說,風月凝可是整個龍族的仇人!”
香逸雪歎道:“新盟舊盟已成過往,連朝廷都改換君主……那些血仇都該放下,讓族民在此好好生活!”
林仙尋淡淡道:“你是看的開,隻怕有人未必!”
一旁,梅風飲完湯藥,沒頭沒腦道:“抱歉……”
香逸雪奇怪道:“怎樣?”
梅風眯著眼睛,眼神朦朧,似在回憶道:“有一回我給你喂藥,結果害得你吐血……”
香逸雪呼哧笑道:“為何?難不成你喂錯了,把酒當成藥了?!”
梅風道:“誅殺兆傾山,你身受重創,昏迷不醒……”
香逸雪笑道:“記這些事做什麽?倒是我莊裏那些酒,你給我講清楚,怎麽變成白水了?”
梅風喃喃道:“其實我心裏知道,不管我怎麼過分,你都不會生氣……”
梅風此刻話中有話,莫非要追究筆劄之事?林仙尋嗅著苗頭不對,幹脆抬腿溜之大吉。
香逸雪深邃眼神看著梅風,用讓他心安的語氣緩緩道:“等你養好身體,我就讓你去找慕容韻!”
梅風身子一震,望著香逸雪,嘴唇哆嗦表情激動。
無邊無際的白色夢魘,梅風不知自己遊蕩多久,忽然傳來讓他信賴的聲音,牽引他一步步走出迷霧。
那個聲音告訴他,站到我身邊來,你不是孤獨的,我已經回來了,慕容韻也會回來!
梅風掙紮著醒來,果然看到香逸雪。那張臉慘不忍睹,那個人卻如往昔,笑談間輕鬆自若,讓他覺得那些苦難並不可怕!
初醒幾日昏昏沈沈,梅風自己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夢中幻覺。
等有過幾日完全清醒,梅風斷定就是香逸雪的聲音,裝神弄鬼到他夢裏去了,害得他以為自己聽到神諭。
但慕容韻呢?梅風想問又不敢問,害怕香逸雪否認一切,或是承認那隻是謊言,一個善意又殘忍的謊言。
香逸雪苦笑道:“梅風,你愧對的不是那些酒,而是梅家堡死去的弟兄!”
“……”
“從你定下死亡名單的時候,你的命不僅僅屬於你,更屬於那些死去的弟兄。生者凝聚著死者的希望,凝聚著死者的榮耀,你怎能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
“就算死,你也該死得象條漢子,刀光劍影龍潭虎穴,而非自怨自艾鬱鬱而終,你真該為自己感到汗顏!”
梅,它本是虯枝嶙峋傲雪臨霜,寒風過處,冷香暗送,一樹風華。
梅風苦笑道:“別高估我,我也有承受的極限……”
香逸雪看著他的眼睛,一本正經道:“別犯蠢了,我還想活到百歲,你不會讓我一人獨享壽誕吧?!”
梅風沈默,似乎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香逸雪沒有催促,給他足夠時間,梅風最終會想清楚,一旦他開口答應,那就絕不會反悔。
半晌,梅風抬起頭,眼裏多些神采,虛弱笑道:“好,不管情況如何,我陪你變成老妖怪!”
有香逸雪待在身邊,梅風總有心安之感,仿佛一切都會好轉,天塌下來也有香逸雪替他頂著。
世上誰能讓他完全信賴,香逸雪就是最可靠的那個,不管發生天大的事情,他都能喝個酩酊大醉,把自己的安全交給對方來考慮。
梅家堡被滅之後,他帶殘部逃到香世山莊,便把擔子扔給香逸雪,自己整天抱著酒壇子。
一方麵是借酒澆愁,另一方麵也是完全信任,若要是換成其他人,他打死也不會放心。
香逸雪嘴角勾起笑容,輕輕打他一拳,亦如在華山那般,笑著罵他一句混蛋!
梅風很快恢複,連歲無情都驚歎神速,也不知他怎就想通了,似不再受心魔的困擾!
兩個月後的清晨,樂天看到大人院中練劍,一招一式幹淨利落,遒勁剛健渾厚大氣。
梅風的劍法得上官素真傳,是正宗的華山功夫;香逸雪的劍法糅合旁門,另辟蹊徑自成一脈,反而算不上華山正宗。
梅風剛剛收了招式,就見香逸雪走進來,手中拿著兩包糖球,一包分給葉兒小玦,另一包分給隔壁頑童。
頑童已經不再挖牆腳,乖乖坐上院牆吃糖,連舉止都規矩很多了。葉兒摸著老伯的臉,把糖塞進老伯嘴裏,院內院外一派和睦。
梅風看著會心一笑,香逸雪永遠這幅樣子,人如春風和煦暖陽,無論是對同門同道,還是對小孩老人。
香逸雪分完糖果,扭頭對梅風道:“三天後,離晶岸有去日麗國的船,林仙尋明早讓馬車來接你,你也該準備動身了!”
“不管如何,我都要找到他,當麵問個清楚。”梅風毛巾擦幹汗水,半是委屈半是氣憤,嘟囔道:“你為何要告訴我他還活著,就當他死了不是更好嗎?!”
香逸雪皺眉道:“梅風,別耍小孩脾氣,問清楚事情緣由,他不會無緣無故裝死……”
梅風冷哼一聲,憤慨道:“詐死騙人,誰還信他的話?!”
香逸雪歎道:“又來了,既然不信他的解釋,那你也不用去中原了,平白無故增添危險!”
慕容韻當真沒死,香逸雪從風月山莊逃出來後,途中無意窺見慕容韻。
當時,為躲避風月吟霜的追捕夜宿墳地,然後看到前來拜祭的慕容韻。
那是慕容山莊的祖墳,詐死的慕容韻和他一樣,都是屬於身份不明的人,就算祭祖也隻能偷摸進行。
本來香逸雪隻是驚奇來者容貌酷似慕容韻,就算那夜月光皎潔視線不錯,也不足以肯定墓前那人就是慕容韻。後來慕容韻的哥哥慕容玄突然出現,從兩人劍拔弩張的對話中,他肯定了對方就是慕容韻。
離開墓地之後,香逸雪偷偷跟蹤慕容韻到了漢陽城,發現跟慕容韻接頭的人,竟是當年潛伏在落梅院的清夜。
原本以為清夜是新盟眼線,後來從二人對話中得知,他們都是九王爺的心腹。
這場由皇族挑唆的江湖紛爭,早已不是什麽秘密,新盟舊盟都有皇家探子,意在煽動兩派廝殺。
慕容韻潛伏梅家堡,幫助梅家堡對付新盟,出謀劃策功不可沒。後來梅家堡潰敗了,慕容韻詐死抽身而退,至此未再露過麵了。
當初,若非慕容韻巧計安排,梅家堡恐怕全軍覆沒,香逸雪也不會及時來援。慕容韻若真有歹心,梅家堡連同香世山莊,一齊都會被新盟滅掉。
但說到底,慕容韻還是欺騙眾人的感情,江湖人不恥為朝廷做事,效忠皇室的人都被稱之為廷狗。
梅風一時難以接受,那個高潔似梅的男子,怎會做出投效朝廷之舉,而且從頭到尾都在欺騙他。
第二天清晨,香逸雪送梅風上車,囑咐道:“是條漢子,就別婆媽,當斷則斷,當放則放。”
梅風苦笑道:“怎被你說得,我象個娘們?”
香逸雪笑了,打他一拳,溫和道:“不管如何,活著回來!”
梅風回敬一腳,鄭重道:“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