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番外 尾聲(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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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莊燈火明滅,一溜煙的燈籠點綴長廊,若是站在高處,一眼便能看明山莊路徑。好在香世山莊對外隻是商家,並沒有機關暗哨奇門陣法,淺顯直白反而不易招來江湖人的興趣。
香逸雪目光一緊,夜幕下一條人影,飛快奔向馨雅閣。
梅風心係新人安危,一路疾馳而來,偷進山莊才發現,不知道新房在什麼地方。
銀蘭之事隻是猜測,事關二位師兄名譽,不能大張旗鼓地通傳,隻能私下跟香逸雪碰麵。
香世山莊前後兩院,每院房屋上百間,每個院落都掛著紅燈籠,每扇窗都貼著喜字兒,根本分不清哪間才是新房。
梅風轉悠半天,仍沒找到新房,心裏不免急躁。也真是難為他了,吃喜酒吃得這麼勞累,全天下僅梅風一人。
就在梅風焦躁不已的時候,冷不防被一隻手拽到假山陰影裏,梅風震驚之餘正欲反抗,卻看清來人正是香逸雪。
香逸雪示意梅風不要說話,少頃一條人影自假山上飛過,這是個出來探路的前卒,口中發出貓頭鷹的叫聲。
片刻後,又見幾條鬼祟黑影,手上都提著大木箱子,有些把箱子頂在頭上,有些把箱子提在手中,還有一根指頭豎三口箱子,飛簷走壁魚貫而行,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梅風剛想喝止,卻被香逸雪壓住,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與此同時,又是兩條人影飛過假山,悄悄跟在那些人的身後。
梅風藏在暗處不免奇怪,香世山莊熱鬧非凡,高手一撥又一撥,究竟怎麼回事呀?!
香逸雪心裏明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從假山後的密道回到馨雅閣,香逸雪帶著梅風來到露台,把那一壺酒遞給他,道:“陪我喝酒!”
梅風優雅坐上椅子,先給自己斟了杯酒,少少抿了一口,又放下酒杯道:“說吧!”
香逸雪握著酒杯,漫不經心地道:“說什麼?”
梅風皺眉道:“那幾個是什麼人?”
香逸雪道:“家大業大,難免混進幾個飛賊,沒什麼好驚怪的!”
梅風揚起眉毛,不可置信地道:“就憑那種身手,你騙鬼去吧!”
香逸雪道:“飛賊也有三六九等,你剛才看到的是鯉魚幫的人,七個人十六口箱子,那份湘神寶藏已入囊中!”
當年銀蘭贈與他的湘神寶藏,竟然被鯉魚幫的人盡數偷走,梅風驀然瞪眼,罵道:“你是不是有毛病?看著小偷進門都不啃聲呀?”
香逸雪嗤笑道:“怎麼管?你不知道鯉魚幫為誰賣命?”
梅風瞬間了悟,半晌之後,又狐疑地道:“你會怕事?”
香逸雪淡淡地道:“怎麼不怕?莊子三百口人命係在我手,寶庫損失的那些東西,就當是莊人的買命錢!”
以人命為先的香逸雪,無力對抗新盟勢力,委曲求全也是當然。
梅風捏碎酒杯,陰森森地道:“武林換了新梁子,讓這些下三濫的門派,一個個雞犬升天!”
想當年鯉魚幫都是江湖敗類,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家夥,根本就不敢如此囂張霸道!
香逸雪瞟眼他的手,麵無表情地道:“兩百年的映月杯,一套九件兒的酒皿,今夜就毀在你手裏了!”
梅風眼中閃著冷光,道:“這筆賬遲早要清算,天下沒有白吃好事!”
香逸雪淡淡地道:“是呀,天下沒有白吃的好事,十六箱珍寶饞人肥肉,胃口不好的人會被活活膩死。”
梅風道:“別賣關子,跟在他們身後的一男一女是誰?”
香逸雪道:“一男一女是對夫妻,世上沒人比他們更愛珍寶!”
梅風想了想,道:“蛇妖和夜珍珠?”
香逸雪嗯了一聲,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們的目標倒也明確,反正就是為了珠寶。任滄浪在時他們就是賊盜,現在換成端木睿的天下,他們仍做他們的盜賊,比那些見風使舵的小人,不知道硬氣多少倍!”
梅風皺眉道:“見風使舵的小人?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香逸雪笑道:“我又何嚐不是呢?”
梅風瞪他半晌,道:“別以為我不知你,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香逸雪抬起眼皮,嗤笑一聲:“你又知道些什麼?”
梅風狡黠道:“你故意打殘師兄,讓他淪落為乞丐,新盟不會對個廢人出手,他至此也算安全了。我若沒有猜錯,老乞丐是你的人吧?”
香逸雪淡淡地道:“你說是,那便是!”
本想讓銀蘭隱居山穀,可這固執的人偏要露麵,讓他想藏都藏不住,也隻有出此下招了。
梅風道:“師兄贈你一份湘神寶藏,這種極為私密之事,新盟的人又是如何得知?”
香逸雪道:“天水山莊已經暴露,裏麵的人熬不住刑,供出了老管家的居所。”
梅風眉頭一跳,道:“人死了?”
香逸雪搖頭,道:“蘭留了一份寶藏給他,新盟隻是收繳寶藏,然後又把人給放了。老人家禁不住恐嚇,又覺得自己對不住蘭,回來的當天夜裏就咽氣了。”
梅風道:“關於湘神寶藏的血光傳言,是不是你故意放出的?”
香逸雪道:“也不能叫故意吧,事實便是如此!”
擁有寶藏的幾個人,最後都沒有好下場,香令艾也是暴斃身亡,讓湘神寶藏蒙上一層詭異之色。
梅風道:“你是故意讓鯉魚幫的偷走,讓他們為寶藏拚個死活,你在一旁作壁上觀。”
香逸雪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臉上浮現高深莫測的笑容。
僅僅作壁上觀還不夠,這筆寶藏絕不會落入敵手,幾經周轉染透血色之後,最終會被運往一個叫蘭之都的地方,成為一切重新開始的本錢。
梅風鬆了口氣,道:“看到你這個表情,我就知道我白擔心了,你還是當年那死小子,誰惹了你一定會倒黴!”
香逸雪嘴角一撇,道:“這些事情你別插手,需要你出力時,我自會開口!”
梅風道:“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傻子!”
香逸雪道:“整天囔著替師尊報仇,你還不夠傻氣嗎?”
梅風淡淡一笑,道:“我也就是喊喊罷了,這不是沒去嗎?雞蛋碰石頭,蝕本買賣不做!”
香逸雪道:“嗯,仇要報,但還不是時候!”
梅風道:“你跟湘水究竟怎麼了?為什麼他一看到你,就恨得直磨牙?”
梅風褪下衣衫,露出肩頭兩排月牙形的血洞,委屈地道:“你自己看看,他把我當成你咬的!”
咬得還真是不輕,若不是梅風快手捏開他的下巴,一塊血肉就被咬掉了!
香逸雪見了沒忍住,呼哧一聲笑出來,道:“牙長全了,難怪他會想女人了!”
梅風怒道:“你還笑,我被你倆害死了!”
香逸雪笑道:“他二人私奔到我這兒,結果被我各送各家,紅雲珠落發為尼,醒了他的春夢,他因此怨恨於我!”
梅風歪著腦袋,道:“你討厭紅大小姐?”
香逸雪笑道:“怎會呢?”
梅風道:“那沒什麼好擔心,你做事我知道的,既然這樣安排了,必定有你的妙用。”
香逸雪道:“哈,三更半夜溜進山莊,你不會隻為給我看肩頭傷口吧?”
梅風哈哈一笑,道:“我本想告訴你,銀蘭師兄不見了,看來我沒必要擔心。這城中的一草一木,皆是在你眼皮底下吧?”
香逸雪額頭青筋跳動,眼中掩飾不住的憂慮。梅風盯著他的臉,道:“怎麼?”
香逸雪道:“我是安排人盯他,但他的脾氣……”
今夜銀蘭那邊,恐怕要出亂子,香逸雪能安排好山莊事務,周旋各方勢力之間,獨獨對這個不聽話的人束手無策。
梅風想了想,道:“你不去看他?”
香逸雪道:“不去了,萬一他想通了,那是最好的結局!”
梅風道:“萬一他想不通呢?”
香逸雪道:“有我的人盯著,不會出什麼大事!”
梅風笑了,道:“每當你沒把握的時候,總愛揚起左邊眉毛!”
香逸雪皺眉道:“哦?”
梅風歎息道:“我知道你為了撇清嫌疑,這幾日定會大做文章。鯉魚幫埋下的眼線,恐怕還在你山莊裏麵,等著觀看後續事情呢。你告訴我如何聯絡,我替你去看看師兄,反正我也是半個閑人!”
香逸雪嗯了一聲,把扇子遞給他,囑咐道:“去李家布莊找三掌櫃,會有人告訴你老乞丐去處,記得……”
梅風道:“放心,我不會告訴湘水,也不會讓師兄起疑!”
廉州城出了大案,盜匪猖狂,一夜之間盜光香家寶庫,十六箱珠寶不翼而飛。
六扇門總捕頭親自勘察現場,想找一些蛛絲馬跡,無奈對方是個老手,現場什麼痕跡都沒留下。
香莊主也私下托人打探,黑白兩道出了賞錢,可就是沒人提供凶手線索。
因為失竊一事,對山莊聲譽造成影響,錢莊門口湧滿擠兌之人。香莊主焦頭爛額,隻得變賣一些祖上產業,才度過這次擠兌危機。
失竊風波剛剛平息,香逸雪跟茶商在醉嗔樓談生意,冷不防被白湘水衝進雅間,把幾塊沾血的瓷片拍在桌上,凶神惡煞揪起香逸雪,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白湘水異常激動,罵著罵著動起手來,一拳打中對方胸口。白湘水的拳頭不是吃素的,香逸雪冷不防中招,生生吐一口血來,氣得當場跟他翻臉。
雅間之內拳來腳往,屏風桌子早成碎片,就在二人打紅眼的時候,被隨後趕來的梅風製止了。
茶商嚇得腿腳發軟,第二天就離開廉州城,錯失一筆大生意,香逸雪隻能暗自歎息。
白湘水的氣還沒有消,三天兩頭上門吵鬧,攪得香逸雪無法營生。白家也是商賈之家,真真火並起來,香家也占不到便宜。
經過梅風一番斡旋,香逸雪終於做出讓步。沒過幾日,梅風帶著昏迷的銀蘭,光明正大地走進山莊。
整個山莊的人都知曉,蘭公子在少主成親那夜,吞下數枚瓷片自盡,卻又命不該絕地被人救起。
這位無親無故的蘭公子,有一位強大的白門朋友,少主人迫於白門壓力,又讓他住回落梅院,並保證除非他自願走,否則絕不趕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