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蘭之穀 第廿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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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逸雪哈哈一笑,也不動怒,不鹹不淡道:“你不提寶藏,我還忘了一件事兒。”
他從懷中掏出一遝單據,道:“既然師兄這麽有錢,應該不會缺我這區區幾十萬兩吧?!”
銀蘭接過單據,上麵詳細記錄請這些人花了多少銀子:八十八位濫竽充數的打手每人五百兩,十四位劍客每人二萬兩,受傷人員外額補助四萬兩,共計三十六萬四千兩!
香逸雪眨眨眼睛,頑皮地道:“除了一人十兩的酒錢我請,其餘的錢還請師兄付賬,都是大家賣命的錢,師兄不會摳門吧?”
看到這麽多錢,銀蘭眼睛眨都不眨,道:“這筆賬應該我付,隻是我出門在外,身上沒帶這麽多錢,等師門葬禮之後,我讓人把銀票送至府上,你看如何?”
香逸雪笑道:“哈,這個沒問題,我已經替你墊付了,等你方便了就還給我!天水山莊財大氣粗,是不會缺我這點銀子!”
殷水寒狐疑道:“你確定十四位劍客嗎?我怎麽記得有一人臨時退出?”
香逸雪大大方方地道:“咦,我是生意人,你總要讓我有點賺頭,師兄,你說對嗎?”
多給一點反而安心,隻是不知為何,聽到那人說要賺頭,心裏還是有點刺痛。
銀蘭不動聲色地道:“應該的,我不能讓你白跑!”
香逸雪哈哈大笑,道:“爽快!”
銀蘭推說身體不適,便跟著仆人先回房休息,亭中也隻剩下香殷二人。
看著一抹白衫消失在林間,殷水寒笑道:“難怪人家說無商不奸,明明是你用他做餌,最後還要他為你付賬,真真是奸詐到家!”
香逸雪似笑非笑道:“咦,水寒兄哪裏知情,我這師兄脾氣古怪,平生最愛賞人銀兩,一出手都是大手筆,你不收他會生氣。看在同門之誼的份上,我也隻好委屈收下,免得又惹他胡思亂想!”
殷水寒笑道:“也是,這年頭好人做不得,明明是好心救他,他卻懷疑你圖謀他的家財。”
俗話說得好,魚見餌不見鉤,人見利不見害。香逸雪飲一口茶,淡淡道:“名利纏身者,往往心眼混沌,分不清好歹,這也是當然!”
殷水寒道:“看他的樣子,冷若冰霜傲骨嶙峋,怎麽滿心的錢財俗物,壞了我邀他賞梅的興致!”
香逸雪淡淡地道:“以前看他還不覺怎地,就是孤僻死板了一些,現在看他卻是滿身銅臭俗不可耐,真真越發讓人討厭了!”
殷水寒笑道:“銅臭倒是不至於,隻對寶藏過於敏感。人家險些因此喪命,也難怪他有如此反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香逸雪冷笑道:“懷疑到我頭上嗎?莫說一個湘神寶藏,就算是十個……”
殷水寒揚眉道:“怎樣?”
香逸雪淡淡地道:“當然是頂禮膜拜!”
殷水寒咂嘴罵道:“滿身銅臭,俗不可耐,莫要玷汙我的別院!”
二人大笑起來,仆人走到亭中,往暖爐裏添些木炭。
殷水寒推著香逸雪來到林中,他愛花卻不惜花,扳斷大枝臘梅,放在鼻前輕嗅,道:“其實,比起那些虛偽做作的人,他的率真倒是十分可愛。”
香逸雪鼻子湊近枝幹,聞著臘梅之香,笑道:“難得聽你誇讚過誰,沒想到竟是我這位不受歡迎的銀師兄!”
殷水寒跟著回敬道:“難得聽你貶損過誰,沒想竟是與你同出一門的師兄。怎麼?他得罪過你嗎?”
香逸雪愣了一下,不知想起什麼,眼色變得黯然,歎道:“沒的事,不過是心情不好,拿他說笑罷了!”
殷水寒道:“你還是不肯放棄嗎?”
香逸雪黯然地道:“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我要趕去錢塘跟蝶兒彙合,拜托你的事情,切莫忘記!”
殷水寒奇道:“這麽急?不等葉影回來嗎?”
香逸雪道:“兵貴神速,我已經通知武當、峨眉、丐幫、等門派沿途圍堵,若中途不出意外,錢塘將是月無涯的終點。”
殷水寒道:“你又冒充上官素的名義行事,小心他把你逐出師門!”
香逸雪道:“走到這一步,顧不了那麽許多,縱虎歸山後患無窮!這次若讓月無涯逃脫,遲早會追查到我們頭上,那時候想安身都不能了!”
殷水寒翻著白眼,道:“事情都是你搞出來的,你給我妥善處理好,你要死可別拖我下水!”
香逸雪哈哈一笑,道:“我先告辭了,跟我那傻師兄說一聲,記得把銀子還給我,那可是我全部積蓄!”
第二天中午,銀蘭氣血已經通暢,打算下午就離開,殷水寒在亭中擺宴送行。
宴席中,銀蘭沒看見香逸雪,卻見中原鏢局少主林楓匆匆趕來,林楓顧不得寒暄便問香逸雪人呢?
這個人也真奇怪,大老遠地把他叫來,結果自己先跑得沒了蹤影。
每到一處都留下信件給林楓,讓他去下一處地點與之會合,可還沒等林楓趕到,自己又跑掉了。
堂堂少主竟成一隻跟屁蟲,被那人耍得團團轉,林楓跑得幾欲抓狂,好幾次發誓抓到那人,若說不出個所以然,就要狠狠削死他!
殷水寒說香逸雪去了錢塘,走得比較急,但是留下口信給林楓,讓他去百裏外的牌樓鎮找祭祀人睿祥。
林楓悶哼一聲,簡直要嘔血,這已是第幾次了?
殷水寒笑道:“那人手上有個秘密,關乎中原鏢局聲譽,去不去隨便你!”
林楓一屁股坐到石凳上,怒道:“裝神弄鬼,故作神秘!”
殷水寒笑道:“哈,他讓我轉告你,你都已追了他千裏,區區百裏又算得什麽?你若肯再跑一趟,他保你此行不虛!”
林楓咬牙切齒地道:“哼,若是再讓我失望,我就放火燒他的落梅院,看他還逃到哪裏去!”
殷水寒哈哈一笑,道:“雖然我相信他的能為,不過我更期待看到,落梅院被焚毀的那一幕,他的表情必然精彩!”
他去前塘做什麽?銀蘭狐疑滿腹,但忍住沒問。
曾經不斷告誡自己,以後但凡跟那人有關的事情,都要做到不聽不想。
不聽不想,方能心如止水,才不會感到心痛。
林楓吃飽喝足之後,氣也順了七八分,便問殷水寒道:“那家夥去錢塘做什麽,又去找他的朋友嗎?好個‘不愛紅粉愛蘭花’的家夥!”
殷水寒拈花輕嗅,笑道:“哈哈,這回倒不是去找人,而是去殺人……”
不想聽,不想聽,‘殺人’二字還是鑽進銀蘭耳朵,背上汗毛一下子豎起來。
本來,江湖人為恩怨殺人也不稀奇,但事情一旦與那人有關,想法立刻不一樣。
坐在輪椅上的人,葉影又不在他身邊,別搞到最後,殺人不成,反被人殺!
就在他爪子撓心的時候,林楓又替他問出口,道:“他要殺誰?”
與世無爭的香逸雪,居然也有想殺之人,這讓林楓怎麽不好奇呢?
殷水寒撇嘴,指點仆人摘下臘梅,心不在焉地道:“還不是為他師門的事……”
血案早已傳遍江湖,發生慘案的不僅僅是華山派,五嶽其他門派都遭莫名屠戮,江湖掀起一輪腥風血雨,投靠在嶽盟之下的其他門派,惶恐不安人人自危。
林楓不以為然地道:“愛管閑事的家夥,別人都避之不及,他偏愛去蹚渾水!”
殷水寒道:“他說等他處理完這件事,就退隱江湖雲遊四海,一蓑煙雨任平生!”
林楓哈哈一笑,道:“哈,若是讓他找到那人,豈不是‘顧作鴛鴦不羨仙’?不行,這家夥不可有這等好運,我要詛咒他永世不見那人,就算對麵也不相識!”
殷水寒道:“人海茫茫,要找一人談何容易?這兩年來,他踏遍神州一無所獲,你也就別再奚落他了!”
聽說香逸雪錢塘追凶,銀蘭心跳驟快,殷水寒林楓的閑談,一句也沒聽進耳朵,滿腦子想著那人會有危險。
一頓飯匆匆結束,銀蘭告辭起程,打馬來到岔路口,望著界碑猶豫半晌,最後還是拐上往江南方向的路。
一路上,消息漸漸得到證實,月無涯專門針對五嶽人士下手,華山七劍折損五人,宥雨、漠未風、傅千尋、怨清平、笑依晴全部遇難。其他四嶽也有數人遇害,大多都是各派的首輔執事,都是一些久負盛名的俠客,給武林造成不小恐慌。
月無涯被傳為禍世魔梟,武功超群無人匹敵,武林為之震驚,人心為之惶恐。
五嶽之盟名譽大損,一些小門派為避禍事,紛紛退出聯盟之列。
就在此刻,江湖傳出斬梟號令,在華山派掌門上官素的帶動之下,各大門派聯手追殺魔梟。
月無涯隱藏勢力逐一暴露,被各大門派圍堵追殺,每到一處皆成戰場,死傷慘重血流漂杵。
銀蘭馬不停蹄地趕路,始終慢了香逸雪一步,每到一處得到的答複,都是香公子先行離去。
撲空的次數多了,銀蘭也看出名堂來了,上官素根本就不在江南。香逸雪好大膽子,假借上官素名義,通知盟派圍剿魔梟。
幾番較量之後,月無涯的人馬漸落下風,帶著剩餘勢力往南逃去。
南邊就是錢塘,九王爺的勢力範圍,五嶽勢力單薄之地。除了一家華山會館,城中隻有丐幫、飛鴿幫、五鳳船行三家分舵,總共也不過百把號人,能打的不會超過十個,根本就不足為懼。
最重要的是錢塘河運發達商船密集,渡口常有扶桑船隻,必要之時還可逃往海外,中原人馬鞭長莫及。
銀蘭一路追往錢塘,進城來不及喘氣,就去華山會館。他不了解會館勢力如何,隻知師叔碧少君負責會館事務。
這位以智慧稱著的師叔,武功卻是同輩之中最弱,碰上月無涯除非智取,否則毫無勝算的機會。
這一點讓銀蘭頗為擔心,一個武功薄弱,另一個不良於行,萬一月無涯殺將過來,兩人豈不是毫無抵抗之力?
除了一位看門老仆,會館竟然空無一人,據說人都去了華山,參加告慰死者亡靈的祭奠儀式。
這是碧師叔唱的空城計嗎?連他都騙不過去,又怎能騙過魔梟月無涯呢?
錢塘風平浪靜國泰民安,商船往來車水馬龍,九王爺的轄治之內,沒有絲毫危險氣息。
看來月無涯並沒來錢塘,或者他隻是路過錢塘,又往別處逃去了。
銀蘭表明身份,老仆明白告訴他,香逸雪正在鳳凰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