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謝不知道從哪搞來一台收音機，一邊喝著茶水一邊聽著收音機裏的說書，胡師傅坐在一旁抽煙，弄的車間裏烏煙瘴氣的，對麵幾個小姑娘一邊包裝衣服一邊八卦著哪個哪個明星又鬧了什麼桃色新聞。
    於鶴做完了上午的任務也坐在一邊歇息著，手裏捧著保溫杯，喝一口熱乎乎的牛奶，這是臨走的時候鄭禮揚非要給他熱的，鄭禮揚總說他瘦，因此跟於鶴住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裏，冰箱裏都擺滿了營養品。
    這個時候恰好有電話打進來了，於鶴接起來，不想原來是陳伯恩，陳伯恩現在在S市還住著鄭禮揚的那套房子，打電話也沒什麼別的事，隻說該交物業費了，本來這物業費是半年一交，按房子麵積算，再加上又是電梯房又是海景房的，這物業費也委實貴的嚇人。
    幾個月物業費攢了將近兩千塊，陳伯恩也不敢和鄭禮揚說，雖然房子是他的，可畢竟自己現在住著人家的房子還讓人家交物業費。
    可是陳伯恩這個月工資還沒有發下來，手頭上就剩下百十塊錢，還要過大半個月，一直靠著鄭禮揚走之前留下的那點物資過活，能不能撐到月底還是個未知，打電話來言外之意，就是希望於鶴能把物業費交了。
    於鶴一聽也有點犯愁，畢竟自己一時半會兒也拿不出那麼多錢，現在鄭禮揚的公司忙得他一個頭兩個大，哪有閑心思再去管別的，估計過不了多久那套海景房也該轉手賣掉了。
    於鶴也沒說自己沒錢，隻說那就想想辦法，陳伯恩滿口道謝匆匆忙忙掛了電話。
    老謝聽著說書正說到高潮，突道一聲“不好”，眾人以為他聽書聽得入了境，剛要嘲笑他一番，就聽見胡師傅一拍大腿煙蒂子一扔一踩一指窗戶：“壞了！”
    廠房的窗戶是那種特別大從外邊能清楚地看到裏麵全景的鋼化玻璃，廠長就怕什麼時候上邊來人來個出其不意抓住把柄就完了，給上了一層膜，跟汽車車窗上的防窺膜一樣的材質，外邊看不見裏麵，但是裏邊能把外邊看得清清楚楚。
    倆人一人一句“不好”“壞了”，引得眾人紛紛向窗戶看去。
    不看還好，一看嚇得膽都沒了三分，那位傳說中的許總，正抽著煙，孤身一人向廠房這邊走來。
    幾個姑娘興奮地驚呼一聲，老謝一個鯉魚打挺從椅子上跳起來，把收音機關了藏在衣服下麵蓋著，胡師傅趕緊拿過空氣清新劑對著廠房一陣亂噴，也趕緊沒事找事幹。
    許銘珈一進來，就被這爛糟糟的空氣嗆的咳嗽連連，化學藥品的味道混合著刺鼻的空氣清新劑以及摻雜在裏麵的煙味，不知道這些工人剛剛做了些什麼。
    “許總？！您咋來了？”老謝咋咋呼呼地迎上去，慌忙給許銘珈遞煙。
    許銘珈搖搖頭：“我剛抽過了。”說著，他看向胡師傅：“老胡，這好味道，都是你弄出來的吧。”
    胡師傅不好意思笑笑：“許總您真是聰穎過人，一尋思，就知道是我幹的了，嘿，剛剛憋得慌，來了根。”
    於鶴本來正在看手機，聽見許銘珈的聲音，也是嚇得一愣怔，慌亂中就把手機塞進了剛疊好的衣服中，眼看著手機跟著衣服一起順著傳送帶落到了許銘珈腳邊的箱子裏。
    許銘珈拿起那件衣服，一抖，手機就掉了出來，許銘珈也不驚訝，拿起那部手機，滑屏開鎖看了兩眼，然後對著眾人揚了揚：“上班時間玩手機，誰的一會兒去找我拿。”說著，許銘珈回頭對老謝言語了幾聲，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我就說許總肯定是看上我了，這次過來肯定是對我念念不忘，你先幫我幹著我去衛生間化個妝！”對麵一個小姑娘激動的麵帶緋紅，把衣服往旁邊一扔就跑了出去。
    忐忑不安地挨到了吃飯，老謝四下瞅瞅，趕緊跑到於鶴旁邊：“小於啊，許總這會兒就在廠長辦公室，一會兒見了許總多說兩句好話，你就說新來不懂事，老謝沒教，把責任都推我身上行了，我好歹在這幹了這麼多年，跟許總也算是有兩分交情，你就不一樣，廠子本來就缺人手，你可千萬長點眼神兒，嘴巴甜點，那手機他不會不給你的。”
    於鶴哭喪著一張臉點點頭，胡師傅說幫他打著飯讓他快去快回。
    一出門，屋內屋外兩重天的溫度讓於鶴凍得一哆嗦，汗珠黏在臉上硬是給凍成了冰碴子，也顧不得那麼多，著急忙慌就往廠長辦公室跑。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廠長諂媚地奉承聲，可說呢，正打著遊戲，許銘珈這不請自來的讓自己一時也慌了手腳，把電腦插頭一拔裝作對著黑屏思考人生也不知道蒙混過去沒有。
    於鶴在門口徘徊了許久，最後實在是沒了辦法，伸手敲了敲門，廠長一聽敲門聲幾步邁過來開了門，見是於鶴，先瞪了他兩眼，剛要把他攆出去就聽見許銘珈在後邊幽幽地開口了：
    “孫廠長，您能否先回避一下，我有話希望能單獨和這位員工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