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組XX、XX、黃雲飛、XX，組長紫成蘭……”丁主任操著聽不出情緒的播音員女音宣布了每個組的人員配備，看來杜總早有安排，虧這老家夥剛才還問大家有什麼想法有沒有意見，這要是傻了吧唧的說我有想法我有不同意見，那現在幹脆一頭撞死得了。
    聽完了丁主任的一番人事安排，我的心暗暗踏實下來，挺好，這樣一來豈不是就證明我畢業之後在建築設計院的位置肯定沒問題，估計過幾天就能簽約，這下我爸我媽也會更高興。
    丁主任念完了人事安排，一閃身，杜總走上前來又開始講話。
    “大家對安排還都滿意吧，咱們這就是試運行啊，下麵讓張偉強來講幾句，大家歡迎。”
    大領導都發話了，大家鼓掌歡迎。
    “謝謝，謝謝大家，”張師兄一邊向大家拱手示意，一邊從人群中走出來，“我還算新人，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請大家多包涵……”
    一直叫他師兄，差點忘了張師兄的大名就是張偉強，隻見他笑嘻嘻走到剛才丁主任和杜總講話的地方，又體貼群眾又巴結領導，虛頭巴腦地開始講話。
    講話的內容歸總起來就是以後你們都是我的部下，大家聽話好好幹活兒。
    經過一個春節假期，張師兄變成了張總，專門負責策劃部的工作，管理包括我包括紫師兄在內的幾十名工作人員，哎呀這是升官了啊。
    難怪年會的時候張師兄獲得十佳設計師獎項，難怪張師兄放棄了多年美國的工作生活回到北京，難怪設計院會因為他結婚而分配房子……原來是大領導欽點的空降部隊，直接當上了總監一職。
    對於我來說總監的位置距離太遙遠，愛誰當誰當，跟自己沒太多關係；但對於已經在建築設計院工作了多年的老同誌來說就有些接受不了，比如紫成蘭師兄。
    紫師兄此刻冷著一張臉，眼神有一搭無一搭朝前邊張師兄講話的地方瞟著，手裏把玩一根簽字筆，麵前的白紙上鬼畫符般一堆道道圈圈，鼻子裏還不時發出哼的一聲來。
    顯然是不服氣呀。
    雖然他沒有明確說出來出來，可從僵硬的麵部表情與不甚協調的鼓掌動作上來看，紫師兄現在的心情定然非常複雜。也難怪他不服氣，想想春節之前還帶著張師兄和我們幾個小的跑東跑西，熱情洋溢積極介紹，大張旗鼓親自將張師兄帶到所有客戶麵前，誰承想春節剛過就被別人爬到頭頂上來，一種忙乎半天給人家作嫁衣裳的感覺。
    散會之後我猶豫著要不要去和紫師兄聊幾句，猛然想起早上抽煙的時候大師兄和我說過的話，什麼快結婚了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不少，結婚的時候讓我當伴郎等等，現在一琢磨，這分明就是在向我透露一種信息，將我拉到他的身邊，從此以後需要我搞清楚立場，站到他張氏隊伍中去的意思啊。
    我怎麼會不明白，我當然明白。
    不光我明白張師兄話裏話外的意思，我還明白杜總選擇這個時候將張師兄從美國空降過來的意思，張是他的嫡係，而紫成蘭不是。
    可如果我依附於張師兄，對於紫師兄來說無疑是一種背叛，虧他全心全意對待我，結果不但同門師兄利用它，同門師弟也要拋棄他……
    於是我又猶豫了，好糾結呀好糾結，想我黃雲飛蝦兵蟹將小嘍囉一名，大風大浪中隻得隨波逐流，你們上邊鬥法就好好鬥，沒事讓我們下邊這些小的們操什麼心啊，我不想站隊好不好，我隻想做一個安安靜靜的小科員，而已。
    “張總，在麼？”我敲敲門，新辦公室占用了策劃部三層東南角的小會客廳，可以說是我們這一層最好的房間之一，落地大玻璃窗視野寬闊，朝東的超大陽台上擺著遮陽傘和藤椅，夏日傍晚喝茶乘涼談人生的最佳選擇。
    以前這裏不常用，前台那邊有專門的會客區，開會也有更合適的會議室，這間屋子空置了差不多一年，期間頂多堆放點臨時資料，或者有員工中午偷閑在裏麵睡個午覺。現在經過一頓收拾，新百葉窗新皮沙發新辦工桌新檔案櫃，成了策劃部新上任總監張偉強的辦公室。
    回身關好後麵的門，我抬頭看著眼前人，叫道：“張總。”
    “什麼總不總的，”張偉強伸手示意我坐下，“和以前一樣，叫我師兄。”
    “嘿嘿，”我撓撓頭表示不好意思，小聲叫了一句，“張，師兄啊。”
    “嗯，這還差不多，在外人麵前我是張總，在你麵前，我還是師兄。”
    “誒好的，師兄，”我脆生生答應了一聲，“以後當著別人的麵我叫您張總，私下裏，就咱倆人的時候我叫你師兄。”
    “嗯，這還差不多。”
    張師兄笑了出來，和我聊了幾句話，無非是今後的工作啊、學習啊、生活啊等寬泛的話題，沒有涉及到什麼實質性內容，最後又問我：“雲飛啊，你們實習期到什麼時候？”
    我心說，來了來了，這就來了。
    “師兄，”我悄悄挺直腰，身體微微往前傾了傾，“實習期一直到六、七月，之後就可以算正式上班了。”
    “哦，那就好，四月初有幾個展會我想帶你各處去看看，咱們建築設計院也要隨時吸收外界的新鮮空氣，不能千篇一律。”
    “嗯，師兄說的是。”
    “好吧，”張師兄合上眼前的資料薄，“先這樣，雲飛幫我把小李叫進來。”
    “好嘞，”我站起身類扥平衣角，“我先出去了啊，張總。”
    “嗯，去吧。”張偉強頷首微笑，一副慈愛兄長的模樣。
    就在我的手指將將觸碰門把的時候，他在我身後開口道：“有時間去丁主任那裏把合約簽了吧，出門的時候也好有個報銷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