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之後建築設計院的上班時間在正月十五之後，太早的話，工人、建築商、供應商等都還在老家歇著，基本上所有地方的工人都是在十五之後才從家鄉出發回到城裏幹活兒的地方，有些時候還要到農曆二月份才能上齊人手。
    既然工人和供應商都在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天寒地凍施工工地上一個人沒有，那咱們設計人員也歇著吧。大領導杜總仁義得很，大手一揮，成就了一個為期20天的跨年度大假期。
    鑒於正月十六是個周五，杜總表示來一天沒啥意義，於是手又一揮，除非有特殊情況需要處理，否則大家就都從禮拜一，也就是3月9號開始上班吧。員工們當然喜聞樂見，平白無故多了倆禮拜的帶薪假期，誰能不歡喜呢。
    當我再次踏上建築設計院那棟怪異的現代與古典相結合的寫字樓，小高層旁邊多出來一個跨院，連廊兼顧四層徽式建築的時候，已經是正月十九，陽曆三月份了。如果說我用春色滿園春色盎然春色襲人等等來形容這個時節的話或許是太矯情，但這確實吼出了我此刻的心聲。
    孫耀山平安歸來——無疑是這個春天裏最好的消息。
    到了單位照例洗洗涮涮一番，新年新氣象，看著辦公室門後二十天沒澆水差點枯死了的榕樹盆景都感覺綠了不少，窗台旁邊同樣二十天沒澆水病病殃殃賴吧嘰嘰的盆景迎客鬆頓覺精神抖擻。
    躲在樓梯間拐角抽煙的時候碰見了張師兄，我湊上前去殷勤地給他點上一顆煙，嘴裏寒暄著。
    “雲飛啊，我已經定下來了，五一的時候結婚。”張師兄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口霧。
    “那太好了，恭喜大師兄賀喜大師兄。”我學著古裝電視劇裏的樣子抱拳作揖。
    一個爆栗敲在我腦門上，“頑皮。”
    我揉著腦門嘿嘿嘿地衝他傻樂。
    “可跟你說好了啊，伴郎算你一個，好多事兒要忙呢。”
    “放心吧師兄，定場地我有資源，拍攝婚紗照我有資源，現場表演節目我也有資源。”
    “這麼說，你什麼資源都有啊，”張師兄戲謔地看著我，“你沒有什麼呀？”
    “我沒有新娘子唄。”這種耍個貧嘴之類的事情平時我隻是懶得幹，如果有對胃口的朋友，說說耍耍也無妨。
    “你呀……”師兄一拍我肩膀，笑著說道，“走吧，過會兒在會議室杜總給咱們臨時開個小會。”
    “好嘞，等我把會議室先開窗通通風，好多天沒用還是有一股味兒，”我一邊朝會議室走，一邊問，“咱這是幾點開會呀？”
    張師兄看看表，想了一下說：“九點半，你去收拾，我來通知與會人員。”
    “要幻燈麼？”
    “不用。”
    節前的衛生工作搞得很徹底，隻需要把桌麵上的浮土擦一把即可，我將會議室朝外能打開的大窗戶全打開，不能打開的也把百葉窗拉起來，讓陽光和空氣流通進屋裏。又在每個位置上放上一張A4白紙，這是我們建築設計院的老傳統，開會的時候如果有好的想法或問提可以寫到白紙上交給領導。最後往長條桌子中間那兩玻璃缸養的水竹裏澆上適當的清水，整個屋子頓時靈動起來。
    收拾好之後一看表，九點一刻，我溜達到杜總辦公室，果然杜總剛到，簡單打招呼之後給他沏上一杯茶，休假那麼久，別耽誤過會兒開會的正事，然後端著自己的筆記本就去了會議室，接電源開機，準備會議記錄時使用。
    “……就按照之前一貫的合作習慣，暫時分成四個小組，每組一個組長，配備設計、建模、結構、平麵各一人……在立項階段，至少兩個組參與競爭，為客戶提供兩套方案，具體誰去誰留人家說了算。對於進行中的項目來說，組與組之間是協作關係，人手不夠可以借調其他組成員……各組由組長具體規劃各項事宜，並統一向上彙報。”
    哎呦喂，還真是新年新動向啊，剛上班杜總就宣布了一項大變革，原本的技術部門變成了策劃部的分支，下麵的不同工種也被平均分成四份，每組技術成員的匹配基本一致，隨便哪個組拎出來都能夠完成從設計圖紙到施工驗收，所有的工作內容。
    而策劃部的另一分支便是銷售人員，他們並不具體分組，每人負責一灘事兒，給客戶提方案的時候隻要帶上被客戶看中的那一組技術成員即可，形成一個臨時項目組，進行分工合作並按照規定的獎金分配製度提成。
    “嗯，這個辦法好，能調動起每個人的積極性。”紫師兄在下麵邊聽邊點頭。
    杜總微笑，說道：“大家看看還有什麼建議和觀點，提出來討論討論嘛。”
    傻子才會這個時候出頭，二十多口子技術人員紛紛點頭如搗蒜，我心裏麵想著，這回不容易摸魚了吧，是不是還要和工資獎金銷售效益之類的事情掛鉤呀？
    “既然沒啥意見，那咱們就先試試，也算是改革了啊。”
    下麵傳來嗬嗬的笑聲，大家表示杜總您太幽默了。
    “那就說說四個組的人員分配吧，丁主任您給大家介紹一下。”
    人力資源的丁主任是位四十多歲的大姐，無冬曆夏穿著西服套裙高跟鞋，今天更是將頭發盤得一絲不苟，窄邊眼鏡化淡妝，一副白領精英的模樣，並且臉上掛相，一看就是管人事的準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