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生花 第六十六章 無所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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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一眼這些衣裳顏色各異的師兄師姐,以及從前和她一起上過課的人,臉孔熟悉或是陌生,同樣對著她舉劍,目光憤怒或不解,都沒有關係,對於沒有傷害過自己的人,她絲毫沒有覺得他們麵目可憎,因為他們不知情。
她不打算解釋,他們都看見了,師父就昏迷著伏在他背上,被黑色血液浸染的衣裳開始滲出血滴,站立這一會兒,地上已經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血窩。無論如何她都要帶著師父走,她不能死,至少要救回姐姐。
“你們還等什麼,還不給我抓住她!”玄洪殞看她沒有辯駁,十分滿意,這丫頭這麼短的時間竟然學得這麼快。師徒兩還真是有情有義。
眾弟子無論修為高的,修為低的,一步步往前靠,她慢慢後退,頓時不知道該使用壽命法術了,之前她並沒有想要殺翼飛鸞,可手指控製不住,那些藤蔓就已經躥上了她的脖子。
施的法術還收不回來,眼睜睜看著她變成一具枯骨,若是師父知道了,會殺了她的,現在不能使用那個法術,手裏又沒有劍,麵對他們步步相逼,已經無路可退了。
突然感覺背上的師父動了動,一把紫色劍光的修長仙劍飄到了她眼前,是師父贈她的紫越劍,三月不見,握住劍柄那一刹那,仙劍還是和她心意相通,似乎感受到她心裏的不平,紫越劍在她手裏有些不安分,師父的話還回蕩在她耳邊,紫越乃是溫婉之劍,不喜血殺。
既然如此,重兒答應你,不會用紫越劍殺生。
自己的修為本來就不高,更何況之前還失去了一半仙身,可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如今釋放的法力遠比之前強大了數十倍,難道是她吞了那顆赤玉的原因?
後妍一馬當先,對著她的頭一劍斬下,花重背上還有一人,用紫越一擋,後妍被她劍上的光給彈開了,她始終都想不明白,為何後妍會如此恨她。
她跌落在地上,花重看她一眼,帶血的嘴唇已經被她咬破了,眼裏沒了之前的憤恨,倒是滿眼悲憫和可憐,似乎又回到了一開始見到她的模樣,溫婉而楚楚可憐。後妍慢慢起身,禦劍飛下了絕妄殿,頭也沒有回。
接著更多的人前赴後繼,哪管受傷與否,一團團與花重鬥在一起,這樣消耗下去不是辦法,得想辦法脫身,漸漸地,她被逼到了絕妄殿門口,朔月走在前麵攔住眾人,中間拉開了一段距離。
妄圖說服她,要她放下劍,放下千羽墨,束手就擒,可這怎麼可能,她決定要帶著師父走的時候就沒有打算要回頭,就算是一個人,也會與玄洪殞對抗到底。
花重把手一揮,一團紅色的煙霧從手中蔓延出來,紅霧落地便是一簇簇紅色的藤蔓,剛剛所有人都見識到了那種紅色藤蔓的凶殘程度,不敢靠近半分。趁著這個空檔,花重背著千羽墨從殿後的繚雲台上逃走。
禦劍飛翔,穿越流光。許久之前,是師父帶著她乘雲駕霧,那時候自己就把他當做神一樣,現在該換她來了,可是師父卻不能帶她乘雲了,虛弱如此,氣息奄奄。
天地之大,出了榣山,離開了絕妄殿,還能出哪裏?
沒有師父,竟發現這大荒和仙界都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好想落淚,卻已經沒有眼淚來流了。
身後的一眾榣山弟子很快就追上來了,剛剛的激戰消耗了不少仙力,現在禦劍的速度大大減慢。突然從雲層底下冒出幾個人來,是夕紛飛和陌上熏,還有水傾藍。花重一慌,這三人這時候跟上她,自己會害了她們的。
“紛飛,你們要做什麼?”
花重一邊禦劍一邊問,不敢慢下速度。
“音尊讓我們來幫你,你帶著劍尊快走吧,這裏交給我們!”
夕紛飛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陌上熏和水傾藍跟著她真是苦了她們,可轉念一想又不對,音尊怎麼會讓她們來幫自己,難道他知道了什麼?
為今之計也隻能這樣,擔心的是玄洪殞老奸巨猾,又心狠手辣,怕她們會遭到不測,可畢竟她們有太子音尊在背後撐腰,應該不會有太多危險。
“謝謝你們,這一切都是冥尊的陰謀,你們要小心!”
停下飛劍對著她們行了一禮,夕紛飛上前摸摸她那張爬滿花藤的臉,笑了笑,卻是第一次見她笑得如此苦澀。
“你永遠是我的好------姐妹!”
夕紛飛頓了一下,沒有說朋友,最後說的卻是姐妹,趁著花重不注意,她將一點紫光打入她的胸口,隨即在花重的飛劍上灌注了一些真氣,紫越劍劃破雲霄往遠處飛去。
眨眼間一眾榣山弟子就追上來了,夕紛飛拿出太子長琴的伏羲琴,水傾藍也把她師父的榣琴帶來了,而陌上熏則是把她這些月煉製的極端熏煙都拿了出來,這些煙混在一起足以把人嗆死。
花重一路禦劍,思索著自己要躲在哪裏,眼下沒有去處,唯一熟悉一點的地方便是斷魂山了,斷魂山一戰,她無緣無故瘋癲了好久,或許去那裏也好,最危險的地方也許是最安全的。
尋著斷魂山的方向,從海外到大荒,幾個時辰的禦劍讓她精疲力竭,山上還是一個巨大的窟窿,山的周圍彤雲繚繞,落下腳去,收了紫越劍。
周圍的樹木都是枯萎的,被那些蠱蟲啃噬過的樹葉都不再長了,滿目蕭條。
估計凡界已經是冬季了,下界不比仙界,人間有四季,仙界卻很少有四季,隻要仙人喜歡,隨時都可以把冬季變為春季,可即使這樣,仙山之上,還是不勝清寒,神仙們習慣了冷,於是,就連夏季也是冷的。
還好山上有個洞窟,記不清上一次自己是如何在這裏出現的,隻知道醒來的時候看到姐姐現了原形,以及她拿著劍殺了一條巨蛇,其他的都記得模模糊糊。
背著師父縱身跳下去,洞窟四壁全是粗大的樹根,幾根樹根絞在一起,形成了一張天然的床榻,看得出這個地方有人住過,不知是誰,現在洞窟裏麵都布滿了泥土,有些髒,暫時隻能委屈師父了。
細看之下洞窟中還鑲嵌有幾顆魚珠,打入幾絲真氣,它們便亮起來了。花重把千羽墨放在那張簡陋的樹根榻上,他胸口前的衣衫全血汙染黑了,黏黏地散發著血腥味兒。
“師父?”
解開了千羽墨的睡穴,可他還是沒有轉醒的跡象,背上濕漉漉的,很不舒服。給千羽墨度了些真氣,他臉色稍微柔和了一些,花重看著他發黑的嘴唇,以及胸口上不斷冒出的黑血,心如刀割,不管那噬仙蠱是什麼,她都一定要把解蠱的辦法找出來。
突然想起了萬蠱圖譜,之前蓬萊青衣掌門有帶去榣山,之後又被他帶走了,和蠱毒接觸最多的便是有無悔,有無悔死後,思來想去,能有關係的應該還有一人。
宓羲,對她一定知道,花重隻見過她一次,便是那夜在榣山樹林中練習禦劍術遇上的那隻白孔雀,從此以後再沒見過她,是妖是仙她都不知道,要去哪裏找到她?
思來想去,或許隻有翎姐姐能幫她了,幸好脖子上那個小瓶子一直掛著,隻要有求於她就把它敲響,管不了那麼多了,隻要有機會救師父,做什麼都可以。
千羽墨慢慢轉醒,醒來第一眼便是想著他的小徒弟,哪管自己身上的傷。
“重兒!”
花重一直都陪在他身邊,源源不斷地給他輸送真氣,他才能醒得這樣快,他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中毒兩月有餘,他自己估計著活不過三個月,卻發現還有太多的事情沒做,就連告訴她事實的勇氣都沒有。
“師父,你終於醒了,重兒在這裏···”
一說話心裏便泛苦澀,千羽墨一說話就咳嗽,牽動肺腑,一絲絲黑血又從胸口冒出來,噬仙蠱每時每刻都在腐蝕著他的身體,如跗骨之蛆,日日夜夜在他骨頭上咀嚼,直到使肉和骨分離,疼痛致死。
“重兒,不要再為為師費力了,為師自知時日不多,有些事情想告訴你···”
千羽墨還剩一點法力,勉強催出一把劍,式那把紫藍光交錯的瀲髓劍,臉上依舊是平靜神色,即便知道自己會不久於人世,還是不會有絲毫動容。
“師父,你不要說了,你不會死的···重兒會想盡一切辦法救你···”終於忍不住,滑下一滴淚,千羽墨看到她的臉,消下去的紅色印記又慢慢開始生長。
“如果你再這樣,我寧願從來沒有收過你這個徒弟!”
“不,我不管···”
花重搖頭,沒有師父她就什麼都沒有了。拚命靠近他,好不容易才可以和師父在一起,怎麼能讓師父死去。
“噬仙蠱沒有解法,為師知道,重兒,聽為師把話說完你再做決定也不遲!”千羽墨掙紮著坐起來,握著手裏的瀲髓劍,交到她手上。這是九嬰送她的劍,卻不知師父要說什麼。
“在天地初生的時候,大荒之中還沒有人和魔,沒有仙和妖,以盤古之肋幻化的兩位大神出世了,一位是造人的天神,而另一位則是···”正說到此處,千羽墨劇烈咳嗽起來,花重不得不把脖子上的瓶子取下來,給他喝一些瑤池淨水,又給師父度了些真氣,千羽墨懨懨昏睡過去。
他還沒說完,卻一心想把事情都告訴她,其實他什麼都知道,從來都不介意她的身份,隻把她當做自己的好徒兒,可這些話她是很難再聽到了。
握著手裏的瀲髓劍,這是九嬰送她的,不管九嬰身份如何,她能感覺到姐姐對她是真心的好,時間不多了,一定要趕到明日之前救出姐姐。
突然感到洞口的氣息有異常,花重用法術把榻上的千羽墨一隱,飛身出了洞窟。
“翎姐姐!”花重驚呼一聲。翎姬受到瓶子的召喚就趕來了,一看那丫頭半張臉都是紅色藤蔓,著實讓她大吃一驚。
“重兒,你?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她早該料到會有這樣一天,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不是還有幾十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