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回 撥雲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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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撥雲見日
低沉的聲音,低沉的歌聲,一個低沉的人。老兒坐在長江大橋下,口中低聲吟唱著陳奕迅的《十年》,歌聲中隻有蒼涼。一個少女慢慢走到他身邊,假裝關心地道:“康玉裄?你什麼時候來的?”老兒看著小咪,奇怪道:“你怎麼在這?”小咪道:“阿良說他在這裏,我來的時候他卻不見了。後來何慰龍還有阿偉都想對我企圖不軌,後來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老兒道:“他們喝醉酒就容易犯糊塗,我都跟他們說了很多次了,沒有一次能聽我的話,真是傷腦筋。”小咪苦笑道:“是啊,要是他們都像你這樣就好了。”
老兒笑道:“他們都像我這樣,就不會都因為你而死了。”小咪勉強笑道:“你這話什麼意思?”老兒道:“你手裏的匕首最好不要拿出來。”小咪已經笑不出來了,正準備突襲,隻覺得脖子一陣寒意,低頭一看,一把半米長的尼泊爾軍刀閃著寒光緊緊貼在喉嚨,老兒道:“當年我從淘寶網上買了一根軍用T字型拐棍,送給慰龍作為紀念品。還有一對兒軍用指虎,送給阿偉作紀念,我自己買的是這把軍刀,拐棍用不著開刃,但威力很大,指虎受力麵積小,開不開刃沒什麼兩樣。隻有我這把尼泊爾軍刀,一點刃也沒有開,完全是我自己為它開的,現在隻有我和這把軍刀還在世上,我們三兄弟因為你死了兩個,你還好意思趕盡殺絕?我相信阿偉和慰龍都不可能對你動手的,縱然你殺了他們,他們也絕不會向你動手,你以為今天不能得手我也不會殺你,嗬嗬,我當然不會殺你。”小咪鬆了口氣,忽然一陣刺痛,不由得尖叫出聲,老兒雙手空空,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軍刀在什麼地方,小咪雙手齊腕削斷,兩隻大腿也被刺穿,老兒看也不看她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並不是老兒心狠手辣,這樣的女人不殺了已經算是涵養十分不錯了。小咪麵色慘白看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齒,忽然站起身來不顧一切衝了上去。她現在沒了手,雙腿也不能行動,剛衝出去一步,轟然倒地,塞了滿嘴的白雪,頓時眼淚不由自主洶湧而出,抑製不住。
南京一家大型KTV裏,蘭花和少婦雙雙走入一個包間,她們接到老兒的電話,約她們來這裏見麵。蘭花走進包間就看見一個二十上下的年輕人,雖然房間裏歌聲震天,但他坐在那裏卻顯得很安靜。少年也看見了她們,溫文爾雅一笑,道:“你們好,我就是種洋,坐吧。”服務員上了三瓶酒,低著頭走了出去。蘭花不屑一顧地道:“你找我們來是什麼事?不要說是求饒的,你殺了我們的老板,不可能就這麼算了的。”老兒笑得很平淡:“求饒?我想你可能搞錯了,你認為你比那個從後麵裝神弄鬼的猥瑣男人厲害麼?我能一招之間把他幹掉,你更不放在我的眼裏。”蘭花怒火衝天,正待說話,老兒已不再看她一眼,而是望著少婦,道:“大姐,我知道那個男人是你的丈夫,對你的癡心也很佩服,但他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很清楚,不應該為了這樣的男人卑微自己,你說是不是?”少婦平靜的臉上還是很平靜,淡淡道:“但你終究是殺了他,我很愛他,所以我隻能殺了你。”老兒拇指挑飛了酒瓶蓋,笑道:“你隻顧著自己的立場,卻不想想我的幾個兄弟死了我是什麼樣的心情?可以說他們都是死在小咪的手裏,但那是我兄弟的女人,我不能對她怎麼樣,隻有去找到罪魁禍首,你說是不是呢?大姐?”
蘭花冷笑道:“既然你知道去找罪魁禍首,為什麼還要殺了大哥?”老兒還是沒有看她:“他殺的人太多,留著隻能殺更多的人,而且他並不是迫不得已才殺人的,而是自己心甘情願。我知道大姐不是這樣的人,我也一直很佩服大姐,如果我說的沒錯,大姐到現在一個人也沒殺,對不對?”蘭花道:“你是沒有把握殺了我們兩個才討好她的吧?哼哼,你打錯如意算盤了,今天你死定了。”老兒似是把她完全當做了空氣,輕輕抿了一口酒,接著道:“我對大姐沒有惡意,我雖然殺了他,但他做了這麼多壞事,我不殺他也會有別人殺他,何況他還殺了我兄弟,大姐懸崖勒馬,你說好不好?”蘭花搶著道:“你這小子說這麼多花言巧語想做什麼別以為不知道,你的計劃恐怕……”
忽然住口不語,自己的脖子前忽然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尼泊爾軍刀,老兒剛才明明在幾米外的沙發上喝酒,隻是一刹那,自己連他什麼時候拔刀也沒有看清,冰冷的刀鋒一寸不差在自己喉嚨上,她一點也不懷疑,自己隻要說一句話就會慘死。老兒語氣中還是那麼平靜:“你不要多嘴,我最討厭我和別人說話的時候有人在一邊插嘴,忘了告訴你,我的耐性不太好,有時候這把刀根本不聽我的指揮。”
老兒眼神中充滿迷茫,看著暗淡的天花板,淡淡道:“大姐,我的確很佩服你的,就因為你沒做什麼壞事所以我才苦口婆心勸說你,我知道你本性不壞,這個蘭花我就不用勸說,我這個人看人很準的,無藥可救的我就不會浪費時間。”蘭花破口罵道:“你他媽的說什麼呢?”老兒手指輕輕滑動,蘭花細嫩的脖子上血絲絲絲沁出,老兒淡然笑道:“我記得我說過,我的耐性不是太好,為什麼還要挑戰我的耐性?”蘭花頭腦一陣眩暈,嘴唇哆嗦著不敢說話了。少婦抬起頭,大大的眼睛毫不畏懼盯著他:“你說的雖然不錯,但我現在回頭恐怕來不及了。”老兒搖搖頭,正色道:“來得及,一定來得及,隻要你肯回頭,以後的生活還是很美好的。”少婦猶豫不決,道:“真的還來得及麼?”
蘭花急道:“大姐,你莫要被這小子花言巧語迷惑了,他一定是害怕我們兩個人聯手,所以才這麼多廢話的。”“撲哧”一聲,蘭花白白嫩嫩的脖子好像是割破了的口袋,鮮血洶湧澎湃湧將出來,臨死之前就聽見老兒平平淡淡的聲音傳入耳中:“你還是不相信我的耐性,唉,何苦如此呢?”少婦好像根本沒看到慘死的蘭花,眼神變得迷離:“可是,我以後該何去何從?”老兒道:“找份正當的工作,找個可以依靠的男人,平平淡淡過一輩子,就足夠了。”少婦自言自語:“可以依靠的男人……”一邊說著話一邊看著他,老兒駭了一跳,趕緊擺手:“我不可靠,我是個水貨,你不要看著我。”少婦笑了,這怕是幾年來第一次出自內心的笑,眼角的魚尾紋也似有了光彩:“小夥子,我聽你的,找一份正當的工作,找一個可靠的男人,平平淡淡過一輩子,謝謝你,小夥子。”站起身來,推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大年正月初一,老兒張貼了對聯,忍不住找到了小萍家裏。小萍這幾天一直萎靡不振,有太多的心事壓在心頭。老兒盡量隱藏自己內心的想法:“小萍,沒什麼事跟我去泗洪玩玩吧,也正好散散心。”小萍說不清自己對他是什麼樣的感情,也沒有拒絕,收拾了東西坐車到了傳說中的泗洪。泗洪自古不出美女,二人一直坐到了聖馬可廣場,這附近有一家相當不錯的沙縣小吃。二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小萍害怕他真的說出表白的話,那樣的話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可是內心深處又盼望著他真的說出來,互相矛盾,地地道道的小吃到了嘴裏也沒了味道。
種洋也在掙紮著,到底該不該說出自己的情感?不說出來,自己恐怕會瘋了,說出來,害怕小萍從此不再理自己。
這兩人坐在桌子上吃飯,都在想著自己的心思,都不說話。其實他們兩個對彼此都有意,但臉皮薄得很,都不敢捅破那層薄薄的窗戶紙,導致了不可避免的悲劇。小萍猶豫不決地道:“那個,以後我們還是好朋友是不是?”老兒心一痛,強作笑容:“沒錯,很好的朋友,再沒有比我們更好的朋友了,嗬嗬。”笑得很心酸,這其中的辛酸,隻怕隻有他們兩個人自己心裏清楚。小萍沒來由一陣失落,種洋何嚐不是如此?一句話,判定了兩人的關係隻能是朋友,不可能進一步發展,種洋固然心痛,小萍也比他好不到哪裏去。
門外皚皚白雪照得整個世界一片銀白顏色,蒼茫風雪中一行五人走了進來。當先一人拍拍身上的殘雪,道:“你們說,這次高考能不能不掛科?”另一個笑道:“掛不掛的我們誰在乎呢?”老兒沒話找話:“你看,是你的學弟學妹。”這五人身上穿著猩紅中學的校服,小萍勉強笑了笑:“是啊,我的學弟學妹。”那五人忽然走到了他們麵前,其中一個濃眉大眼的學生摟著小萍,笑道:“哦?學弟學妹?我怎麼不知道有你這麼漂亮的學姐啊?”小萍渾身不自在,不動聲色挪開,道:“我們走吧?”種洋淡淡笑了笑:“好,現在就走。”
濃眉大眼的學生冷笑道:“小子,懦夫,咱們出去練練?”種洋不知道猩紅中學什麼時候流行單獨練練,和善地笑道:“算了吧,我們又不認識。”學生嘲諷道:“怕了?”種洋道:“你就當我怕了。”學生衣袖一揮,一根黑漆漆的T字型拐棍抵在他的小腹上:“兄弟,自己的女人也保護不了,還有什麼臉活著?”種洋看見這根拐棍,想起了往事,問道:“你會用這東西?”學生笑道:“我表哥以前也會用這東西,他教我的,勉強還能拿的出手。”種洋道:“我以前有個好兄弟,也用這東西,還有一個兄弟用的是……”忽然看見了其中一個女學生手裏的指虎,笑了:“就是這東西。”學生上下打量了他幾眼,不確定地道:“康玉裄?”種洋呆了一呆:“你認識我?我好像不認識你。”
學生點點頭,道:“那你認識我表哥吧?何慰龍?”種洋看著白雪,點頭道:“沒錯,他就是我的好兄弟,你們……”學生道:“我們幾個組成一個戰隊,在穿越火線裏我們是好兄弟,遊戲外我們還是好朋友,我們買了這些近身武器,為了遏製學校裏出現的小痞子,對了,這位是嫂子吧?”小萍臉一紅,種洋淡淡道:“沒什麼事我先走了,你們做的很好,希望以後做的更棒,有什麼事找我吧。”
看著他們走遠,女學生晃著手中的指虎,恨恨道:“怎麼叫他們走了?還沒收保護費呢。”濃眉大眼的學生道:“你知道什麼?我表哥曾經跟我說過,這個康玉裄最厲害,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你們說,我們五個加起來能打得過我表哥麼?”女學生道:“連手都來不及還。”他冷笑一聲:“那你怎麼跟他打?不能為了幾十塊錢的保護費得罪他,得不償失。”女學生頭低的更低:“我知道了,老大。”
小萍放低聲音,說:“我怎麼看他們都不像好人?”種洋道:“他們的確不是好人,一個好人都沒有。”小萍道:“那你怎麼不教訓他們?”種洋道:“怎麼教訓?他們隻是學生,而且還是慰龍的表弟。他們反對小痞子,不至於用這麼多東西的。警棍還說得過去,就當是玩具,可是指虎還有手斧就不正常了。我猜他們是經常收取保護費的,隻是他表哥說過我,他不敢這麼大膽罷了。”小萍笑道:“你真厲害,這麼多人都不敢招惹你。”種洋嗬嗬笑了:“沒什麼。”心裏不自主難受,難道真的隻能是朋友?可是他沒有說出來,他怕說出來連朋友也沒得做。小萍也很難受,說不清對他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捅破了窗戶紙對大家都沒有好處,或許,朋友是最好的結局了。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種洋和小萍一起來到了南京。雖然他們隻是朋友,但無話不談,這種朋友,大千世界許許多多的情侶甚至是夫妻也做不到。種洋指著一家大型購物廣場,道:“小萍,給你買件衣服。”小萍對他的決定很少反對,手牽著手走進了購物廣場。
購物廣場占地將近一千畝,商品琳琅滿目,幾乎說得出來的東西這裏都有。剛走進來就聽見有人爭吵,種洋苦笑道:“為什麼總會有這麼多的麻煩?”小萍笑道:“因為你不是平凡的人,所以到了哪裏都不會平靜的。”那邊七八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噴著酒氣把一個柔弱的女人圍在中間,其中一個將近兩米的漢子甕聲甕氣地說:“老子來買東西不是來受氣的,你他媽的說話不能態度好點?”那女人低著頭,低聲下氣地說:“對不起,我錯了,我給你介紹幾個比較有名的馬桶。”漢子滿臉怒氣:“老子還有什麼心情買馬桶?叫你們的經理過來。”
購物廣場的經理是一個有著超乎想象大嘴的男人,走過來咧著大嘴賠笑道:“幾位看上什麼馬桶了?可以打折的哦。”
漢子罵道:“看上你媽了,擦,你們這裏的服務員什麼態度?老子是來買東西,不是來花錢找氣受的。”大嘴笑嗬嗬道:“她剛來幾天,還不懂這裏的規矩,幾位見諒啊?”漢子一把抓過女人飄逸的馬尾辮,怒罵道:“不懂規矩就要讓她長點記性,不然你們這裏早晚要關門大吉。”大嘴臉色沉了下來:“說話就好好說話,動手動腳的什麼樣子?放開她,她懂不懂規矩關你什麼事?怎麼對別的客人客客氣氣?你們幾個想想自己的原因,我看這個女人就非常不錯,哎呀,我擦,你他媽的推我幹什麼?哎呦,還動手?我草,保安呢?死哪去了?我跟你說,你再動手可不要怪我不客氣了,哎呦,別打臉……”大嘴把這個女人壓在身底,所有的拳腳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可能是真的怕出人命,這幾個漢子也不敢太過分,打了一會,罵罵咧咧走了,臨走還一人扛著一個馬桶,招搖過市,好不囂張。大嘴鼻青臉腫爬了起來,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受傷,而是含情脈脈看著女人:“你沒事吧?”女人白了他一眼:“你就不知道跑嗎?傻呆呆的,什麼樣子?”
種洋笑道:“大姐,你在這裏工作啊?”女人露出開心的笑容:“小夥子,我聽你的,找了一份正當的工作,有時間請你吃一頓啊?”種洋拉著小萍的手,道:“難為你了,要是平日恐怕這幾個漢子都死了,工作難免遇到不開心的事,有什麼困難找我啊?”
接著又看了看大嘴,開心的笑了:“可靠的男人,正當的工作,祝大姐幸福。”語氣中的辛酸又有誰知道?小萍知不知道?
始於二零一四年元月七號晚完於二零一四年元月十號下午十二點三十五
劉育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