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家家戶戶都趕了個大早手腳不停的忙活起來。
    除夕夜的年夜飯可是重頭戲，大年初一不能動刀就指望著年夜飯來過，新年的第一天可不能馬虎當然是吃得豐盛吃得講究。
    淩陽殺了兩隻大公雞，一隻拿來中午供菩薩另外一隻拿來鹵。用來鹵的不講究什麼處理幹淨就好，供菩薩相對而言就比較麻煩了，必須留下雞血，雞胗雞心雞肝雞腸……簡而言之雞身上除了雞毛和消化係統內部的髒東西其他的都得留下來。供菩薩可不能缺少點什麼，完完整整一隻雞就連細細的雞腸都得用香簽棍給翻過來洗了連同內髒塞回雞肚子裏，可想而知費功夫傷神的地方可不少。
    安景殺雞到可以，但是收拾內髒就算了。老老實實地把飯菜備號就不錯了，三條四五斤大小的草魚收拾下了就隻有差不多八九斤魚肉，做成魚丸慢慢吃。還得把十斤豬肉剁碎成泥加香菇做成香菇丸，看起來數量不少可送給裏正叔大壯家也就沒多少了。
    淩夜說了人情往來的幹脆多鹵兩塊肉，給一起燒木炭的王二牛和李升家送去。畢竟人也幫了不少忙還給他送了幾次紅薯，都是老實人禮輕情意重不是。
    看著兩個鍋裏的水差不多了，端起盆就站在灶台前朝大一點的鍋裏抓魚泥擠魚丸。安景滿意地看著鍋裏白白的魚丸浮了起來，幸好手藝沒生疏還能看。“淩夜淩夜——刀頭煮上了嗎？記得把剛提出來的豬肉順道放進去！待會兒一起鹵了趁早送過去。”
    “好！”淩夜停下攪拌豬肉香菇泥的動作麻利的把七八塊一斤左右的豬肉放進鍋裏，在從簸箕裏拿出因為上了糖色炸完發紅的刀頭放進去。
    也不用吩咐從沒有沾油的魚丸鍋裏舀了一瓢翻滾的水攪漿糊，結果得到安景賞賜的一個大白眼。
    恨鐵不成鋼的對著一頭霧水的淩夜瞪了一眼，他怎麼就沒注意淩夜的舉動呢？
    “怎麼，你餓了？”淩夜說著就攪拌了一下漿糊。
    “敗家子！馬上中午就做飯，米湯就是漿糊就能貼對聯，你怎麼就怎麼慌呢？”
    淩夜摸了摸鼻頭，瞬間感覺他的夫郎斤斤計較的模樣真是太可愛了，好想撲倒怎麼破！
    安景見他摸著鼻子尷尬不已，自是不清楚淩夜的心思，反倒以為他不好意思了也就沒怎麼說。“算了吧！去貼了正好省事。”
    如果沒有心疼那半碗麵緊盯淩夜懷裏的漿糊的話這句話倒有幾分可信度，隻可惜安景的神情裏滿是不舍讓淩夜是愛慘了他。
    淩陽提著用來供菩薩的那隻雞進來，就著煮刀頭的鍋子將雞煮一下稍微去幾分血水。
    安景真是佩服淩陽的速度，短短半小時不到就弄好了，他也該加快速度了。“大哥，另外一隻雞也煮一下去血水！我把前天收拾好的大腸也給鹵上。”
    “好。小心踩到雞毛。”院子裏的雞毛還沒來得及收拾，安景偶爾冒失的個性讓淩陽是無可奈何隻能時常提醒，不然猜到味道肯定會讓安景膈應半天。
    安景點點頭乖巧的應到，像個孩子似的小跑著把凍在淩陽以前住的房子的屋簷下的大腸墊腳取行了。廚房的屋簷下掛了不少淩陽打獵打到的兔子山雞，當然還有他自己做的臘魚。
    淩夜站在凳子上貼對聯，看見他風風火火的身影也是莞爾一笑。看著紅紅的對聯不由想到他特意拜托大壯他娘做的紅棉襖穿到安景身上的樣子，肯定是特別的喜慶特別的‘溫暖’。不知道小景喜不喜歡呢？
    今晚無論如何都要讓小景試試，待會送東西過去順道拿回來晚上給他一個驚喜！！
    一無所知的某人撈完魚丸後正一手豬肉香菇泥一手勺子做香菇丸，廚房這麼暖和他怎麼忽然感覺背後冷嗖嗖的呢？這不科學！
    忙活著不知不覺就到了大中午，村子裏陸陸續續傳來鞭炮聲。淩夜和淩陽在神堂前燒香點蠟擺貢品，雞和刀頭都擺上桌了才開始請願。
    “菩薩保佑風調雨順，家宅平安！保佑家裏人身體健康沒病沒災——菩薩保佑！”淩陽作為家長請求著來年的希望都能實現，不求發大財也不求出人頭地，隻願家裏人平安順利。
    安景跟著恭恭敬敬磕了頭，這不能叫迷信隻能說是對為了一年的期望，否則大哥也不會讓他一起進來。在世俗看來，拜神請菩薩祭祖女人都是不能在場的，雖然是他是個男的可以參與，但是一般人家是相當介意避諱男妻參與這種大事，也就隻有大哥和淩夜不會介意真心把他當成家裏人看待。
    磕完頭淩陽在神堂、廚房、大門口各燒三張紙錢，安景躲在他背後看淩夜點鞭炮。
    噼裏啪啦——
    整個村子都籠罩在此起彼伏的鞭炮聲裏。
    魚丸、香菇丸、魚、千張肉、韭黃炒豆腐幹……鹵肉、鹵大腸……安景估摸著年夜飯的陣容差不多了。
    “大哥淩夜，除了鹵菜再做十個菜一個湯怎麼樣？”
    淩陽點點頭，安景做他就幫忙打個下手燒火。淩夜倒是不閑著，直接幫忙做起菜來。
    炸好的魚紅燒，鮮嫩的冬筍油燜，韭黃炒豆腐幹，千張肉碼好和飯一起上鍋蒸；木耳發好做一個魚香肉絲，回鍋肉淩夜大哥都愛吃得多做點。他愛吃的糖醋排骨一盤，供菩薩的雞用完了正好做板栗燉雞，做魚丸剩下的三個魚頭魚尾骨架做一鍋魚頭豆腐湯，最後再來一份拔絲山芋和素炒三絲。天氣已經夠冷了涼菜就算了。
    呼——總算是計劃好了。要不是小文提前告訴他在這裏年夜飯象征一年十二個月，有條件的人家都要做十二道菜。即使是日子不好過的人家也會把一個菜分成兩三份湊個數。
    為了能夠做這十二個菜他也是拚了，誰讓這地方還講究年夜飯要吃早的習俗——
    大約才三點半不到就又聽到了鞭炮聲，已經有人家供完飯要吃晚飯了。安景一個鍋燉著奶白的魚頭豆腐湯，一個鍋做著板栗燉雞。
    奶白的魚頭豆腐湯盛在湯盆裏撒上一小撮青蔥，白中一點綠點綴得煞是好看。在陸續的鞭炮聲中安景也有些急了，三兩下刷鍋炒韭黃，淩陽添著兩個灶孔的柴。
    板栗燉雞起鍋後還剩三個菜沒做，淩夜已經在做韭黃，他也緩過來做了一個魚香肉絲。不到五分鍾最後的油燜冬筍也在鍋裏了。
    安景拉過剛做完韭黃沒幾分鍾的淩夜看著鍋，“你看著著點火我把鹵肉弄了。”
    “嗯嗯。順便拌好我給送過去，不然明天不能動刀他們也不好做。”淩夜滿意的看著他家小夫郎在廚房如魚得水的自在樣。
    安景切著微燙的鹵肉點點頭，“放心吧。順手的事兒我還不會做嗎？”
    “我知道小景最能幹了。”，淩夜說完果不其然看見了他家寶貝紅了耳朵，臉上浮起兩朵紅雲。
    不搭話的安景兀自切鹵肉，才不搭理淩夜，淩夜太討厭了！！
    淩陽燒了一盆碳放在飯桌旁，整個屋子的溫度也漸漸升起來。待會兒關上門就更暖和了，飯菜也不會冷了。
    回到廚房看見弟弟笑得像隻狐狸似的就知道又欺負小景了，不出所料地看見臉紅紅的安景。
    淩陽也不知道怎麼形容弟弟的惡趣味，反正也鬧不出什麼，鬧大了也頂多是惱羞成怒的安景不理人，而罪魁禍首也隻能可憐巴巴的求原諒。
    淩夜素來是喜歡逗弄安景的，不過羞澀的安景還真是讓人忍不住逗弄憐惜——
    把所有飯菜搬到屋子裏時安景的臉才停止發燙，都怪廚房太熱了，嗯！就是這樣。
    給淩家二老供完飯上完香安景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淩夜淩陽也是難得的沉重，尤其是淩陽。看見安景擔憂的目光，兩人同時笑了笑。他們兄弟已經團聚還有在乎的人，想必父母在天之靈也安心了。
    沒有任何言語，千言萬語都埋藏在心底付諸於行動。他們會好好的，會一直守護著這個家。
    燒紙放鞭炮，又是一陣噼裏啪啦——
    安景把拔絲芋頭加熱，等待送鹵肉的淩夜淩陽回來。
    兄弟兩個一人一個籃子裏麵鋪稻草和一層布還蓋著簾子保溫，兩人分開送省事。淩陽先給大壯家送了一碗再去裏正家，淩夜去李升和王二牛家。
    兩人回來是籃子裏也裝了回禮，瓜子花生麻花什麼的。淩夜拉著他哥，擠眉弄眼的樣子完全滿意安景熟悉的溫柔樣。“哥，大壯娘給你襖了嗎？”
    “……嗯。”淩陽也是支支吾吾的，他一眼就看出來是給安景做的。安景本來就白，好湯好水的養了兩三個月更是又白又嫩，這件紅襖一看就知道適合他。
    可是安景就是不穿紅的嫌娘氣——就連那條紅發帶也沒見他用過。他弟弟這是作妖還是作死？不過依照小景的性子是不會浪費的，看樣子得想個辦法。
    淩夜迎著他哥看異樣的目光麵不改色，“那就好，你可藏好了，晚上給他換上。”嘴上這麼說，淩夜也沒什麼把握，也就隨口一說心裏沒個數兒。他當時怎麼就腦子發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