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按慣例宋雨是要陪母親去小區裏轉悠的，這是他和母親一年一度秀親情的時間。他陪母親去買東西，跟在母親身邊，幫母親拿東西。認識母親的人總會羨慕地把母慈子孝的兩個人好好地誇上一番。然後語重心長地對宋雨說：“工作要緊，可是平時也要多回家陪陪你媽。”宋雨陪著笑點頭。宋雨的母親會很無奈地說：“小孩子，還是事業要緊，不能因為我耽誤了。”等到好不容易演完，回到家裏，母子兩個都是累到不行，兩個人各自回各自的房間，家裏連電視的聲音都不會有。每次宋雨倒在床上，都會感概，就為了點麵子，兩個人都委屈著，叫什麼事。但是，如果不是因為麵子問題，隻怕母親都不會把自己養大。想歸想，每年初一宋雨還是咬著牙陪母親演完這場大戲。
    陪母親出門的時候，宋雨是不帶手機，回到房間，第一件事是看手機。夏晴天的微信問候已經到了。
    晴空霹靂：新年好。
    濕衣：新年好。
    ……
    兩個人又開始了毫無營養的聊天，直到夏晴天要陪著奶奶和家裏一眾女眷去燒香才中斷了。宋雨的嘴角一直微微上揚著，整個房間都透著股輕鬆溫馨。宋雨的手機就借著充電器，也不怕沒電。他還是第一次在家裏過年卻沒有時時刻刻地緊張局促。
    宋雨掛著淺笑，抬頭看見母親不知何時站在了房門口，一臉的陰沉。
    “媽……”
    “滾。”宋雨不可置信，今年母親開口和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樣的。
    “媽，……”
    “菜我會倒掉，滾。”
    “媽，……”
    “你的風流韻事我不感興趣，滾。以後都不用回來了。”
    “媽，……”宋雨真的著急了，他和母親的關係一直就是維持著表麵的和平。母親還從來沒有這樣和自己說話。
    “我會告訴鄰居，你死了。然後，我會搬家。”
    宋雨震驚得連呼吸都要忘了。說到底，最了解自己的還是母親，每次都掐掉他的話頭，還把他要說的都說出來了。到底做了什麼，讓母親突然如此決絕？是因為剛才臉上蕩漾的開心？不過是和夏晴天聊微信，至於樂得掩都掩不住嗎？
    “我……”
    “滾。”母親再沒有多一個字，轉身走了。
    宋雨不可置信，從小母親就有一秒把自己拉近地獄的特殊技能，他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可是每次還是一樣的五雷轟頂。他站在房裏，看著母親離開，把冰箱裏的菜一個個連著盤子扔進垃圾桶。宋雨一伸手抓過背包，拿了外套，就走了。
    年初一，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宋雨低著頭走著，故意錯過了車站、地鐵站，眼淚無聲的落下，從今天開始他成為了沒有人要的孤兒。手機傳來震動，
    晴空霹靂：我有禮物給你。
    夏晴天發了個gif的圖片。一隻眼睛上畫了個小兔子，小兔子的耳朵隨著眼睛的眨動，一折一折的。宋雨擦了擦眼睛，看著這隻兔子，心裏的苦全都散了，至少還是有個人想著自己的。
    濕衣：我的兔子。你倒是有心了。
    晴空霹靂：上次在流光留下的，剛才無聊的時候做的。
    濕衣：在廟裏做這個？
    晴空霹靂：我又不燒香，在香客的休息室等著奶奶她們，都快睡著了。
    濕衣：昨晚沒睡好？
    晴空霹靂：嗯。沒有你，不習慣，睡不著。
    濕衣：（衰）
    晴空霹靂：（乖）
    晴空霹靂：初六我們出去逛逛？
    濕衣：我買了新遊戲，打算用過年的時間通關。
    濕衣：要是能通關，就出去。
    宋雨隻字未提自己被趕出了家門，這樣的事情不合適和夏晴天說。而且，因為夏晴天的短信，他的心情明朗起來，自己和母親早晚是會走到這一步的，剛才隻是沒有心裏準備罷了。又經過一個地鐵口，宋雨走了進去，他現在想回到自己的小窩，開始他的遊戲征程。
    在家裏，宋雨把全部的熱情都用到了最新版的《波斯王族》上了。他不讓腦子空下來，以免母親和夏晴天兩個人在自己的腦袋裏輪番出現。初一之後，夏晴天每天還是會發些微信過來，問候宋雨，宋雨卻把這些無視掉了。他叼著麵包，操作那位不愛穿上衣的王子在城堡裏竄來跳去。實在累了，直接橫在沙發上眯一會兒，醒了，就立刻繼續戰鬥。
    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天多一點，遊戲還沒有通關，卻因為王毅的邀請，宋雨不得不出門。王毅終於有了女朋友，兩個人交往了三個多月，他打算把人領進自己的朋友圈，於是約了宋雨和癟嘴打3對3的半場籃球。宋雨捏著肚子上的肉，沒有太多的猶豫，就答應了。王毅報了地址，球館就在環球商廈裏，離夏晴天的住處隻有十分鍾的車程。
    在台盆前照鏡子的時候，宋雨嚇了一跳，他的頭發亂得像雞窩，兩眼扣陷下去，頂著濃重的黑眼圈，鼻尖上還長了顆青春痘，像是長了個犄角。宋雨趕緊洗了頭，翻遍家裏的每個角落，也沒有找到黃瓜之類的可以敷眼睛的東西，沒辦法了，隻能醜一點出去見人了，好在今天是去參觀王毅的女朋友。
    換好衣服，宋雨準備出門，卻聽見了鑰匙開門的聲音，夏晴天，一想到這個，宋雨的動作停住了，不是約了明天見麵嗎，還想今晚試著好好睡一覺，這幅嚇死人的樣子還是不要讓夏晴天看見的好。隻是現在夏晴天來了，在門口把宋雨堵了個嚴實。
    “要出門？”
    宋雨低著頭，“嗯。王毅約我去打籃球。”
    “哦。那我一起去好了，我也好久沒有運動了。”
    “一起去？”宋雨抬頭看夏晴天，“你怎麼去？……你要幹什麼？”
    宋雨一抬頭，夏晴天就看就宋雨兩隻簡直像特意畫上去似得黑眼圈，再掃一眼房間，他就知道宋雨這幾天又湊活著過了，他生氣，卻多不過他的懊惱，明明知道這懶蟲會胡來，自己卻沒有辦法陪著他。而且，宋雨身上應該發生過了什麼，抱在懷裏，總覺得宋雨和之前有些不同。“我抱熊貓。”
    “你才是熊貓，你們一家都熊貓。”
    夏晴天不和宋雨廢話，他的吻霸道地侵占了宋雨的唇齒。一開始宋雨還手舞足蹈地掙紮，沒一會兒，他就抱住了夏晴天，把整個人都貼在了夏晴天身上，以汲取夏晴天特有的溫暖。“有我在的。”什麼都不用多說了，這一句話，已經把宋雨心裏所有的冰渣都融化了。
    “走吧，球館就在你家附近。”
    “環球的那家？”
    “嗯。”
    夏晴天戳戳宋雨的肚子，笑著轉身。宋雨一臉不甘，跟在夏晴天身後抗議，“我球技很好的，一會兒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