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趙家有虎 008 喜歡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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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再問一次?”
趙虎兕知道葉見微很有可能趁機打擊報複,問他些讓他難堪的問題,但他自覺身正不怕影子斜,且在老和尚的千錘百煉下,他早已修得心懷豁達,說難聽點就是臉皮厚比城牆,就算葉見微問他尿床尿到什麼時候他都能麵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四歲,若葉見微再猥瑣些問他小弟弟有多長,他還敢找個隱蔽處當場量。
然而葉見微的第一個問題,卻表明他並不僅僅是想討還被他涮了的利息那麼簡單,也讓做好了各種意義上心理準備的趙虎兕措手不及。
應趙虎兕所求,葉見微放緩語速重複了一遍:“我,叫,什麼名字?”
“……”趙虎兕呆了呆,困惑地嘟噥,“鬼知道啊。”
“回答錯誤,我叫葉見微,一葉知秋的葉,見微知著的見微。”葉見微笑吟吟地又問道:“我幾歲了?”
“你是在耍我麼?”趙虎兕目露狐疑。
“回答錯誤,我今年二十三歲,再過一個月就二十四了。我是做什麼的?”
“哼。”趙虎兕不耐煩地將視線移開。
“回答錯誤,我是草根階層,父輩留給我的沒權沒勢也沒財,現在明麵上在經營一家私人會所,但更多時候是在為掃平將來商場上的障礙做些打基鋪路的事,犯過的案造過的孽不少,但好在處理得幹淨,所以從沒被警方或是道上盯上。”南京市警局裏好些個現在還懸著的,從人口失蹤到槍械文物走私等重案其實都和他相關,人脈四通八達的成再青大概是旁敲側擊到了些有頭無尾的內幕,否則之前也不會想拉他入圈,但不比他現在相親般向趙虎兕平鋪直敘地就介紹開了。
這麼做意欲何為?葉見微本人恐怕也摸不著頭腦,這是無預謀行為,在他一板一眼滴水不漏如直尺先劃好路子再步步為營的人生中都可以算失控了。
而葉見微也沒有刹車的意圖,繼續問道:“我家有幾口人?”
“我不理你了。”趙虎兕百般無奈之下隻能消極抵抗。
“回答錯誤,我是獨生子,現在在南京生活的隻有我一個人,祖父母外祖母和母親埋在地裏,外祖父住在精神病院,父親則不知在哪兒飄。我……”
“你個屁!”饒是被老和尚無理取鬧慣了的趙虎兕都被這個自說自話我行我素的家夥氣得不輕,咬牙切齒道:“我對你的事不感興趣,你就不能問點和我相關的事麼,否則我怎麼可能回答正確。”
“那好。”葉見微從諫如流,長眉微挑,一字一頓地終於徐徐問出個不再是‘我’開頭的問題:“你喜歡男人麼?”
“……”趙虎兕呆若木雞,他雖然生活在山野,無法和日漸開明的城市溝通,但泱泱華夏幾千年下來有不少斷袖分桃龍陽之好的典故,趙虎兕不是曆史白癡,自然明白葉見微在問什麼,他隻是想破了腦袋都不會料到葉見微會天馬行空地問這個。
所以說這隻剛下山的虎犢子終歸是低估了在鋼鐵森林裏拚殺多年的餓狼驚嚇人的本事,保持著被雷劈到滿目瘡痍的表情半晌,臉上燒天的紅暈一點點蔓延,最後才微低著頭含含糊糊羞羞怯怯道:“不……不喜歡。”
“回答錯誤。”
葉見微施施然,竟再次吐出這個讓趙虎兕抓狂的結論。
見小老虎挺起胸膛滿臉氣勢洶洶的質疑,葉見微也不解釋,借他本就已經向他咄咄逼人過來的身體姿勢,長手一攬環住他精瘦柔韌的腰,另一手拈花一般憐惜中帶著一點蹂躪之欲地拈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挑,強勢吻住了他弧度自然彎起,他初見時就覺得自隨性中帶著誘人的嘴。
仿佛不是第一次接吻一般,葉見微輕車熟路地用舌尖頂開小老虎不及閉關鎖國的嘴唇,先在他猝不及防的舌尖上試探性一舔,感覺他立刻腰一軟,作勢要敗逃後,葉見微撕扯下從始至終都溫文爾雅的麵具,狠狠逼近,舌頭在不知所措的小老虎嘴裏攻城拔寨,那股強占性的粗重而快節奏氣勢仿佛要逼到他喉嚨深處去,兩人此起彼伏一平穩綿長一短淺紊亂的呼吸聲將這本就暗香浮動的夜色侵染得越發曖昧刺激。
而葉見微之前喝下去的酒,則在此刻化作嫋嫋酒氣吞吞吐吐於兩人交纏的唇齒間,推波助瀾,為非作歹,如一瓢油潑灑進滾水般炸響了天地搖旗呐喊。
過後,葉見微抬起頭,關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拂去小老虎柔軟唇瓣上晶亮的涎水,一副我早知如此的表情,用清雅低沉的聲線說著頗為猥褻的話:“舒服吧,不喜歡男人的話怎麼可能被我強吻還不把我往死裏揍?”
趙虎兕仰麵朝天大口喘氣,剛才那一吻葉見微榨幹了虎犢子嘴裏肺裏甚至是渾身血液裏的氧氣,頭暈目眩眼前發黑的程度簡直比之前暈車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大腦裏一陣一陣過著酥麻電流,讓他有些酸軟無力。
難道真如葉見微所說,他是覺得……舒服?
趙虎兕倒吸著涼氣惶惑地猛甩了幾下頭,清澈的眸子被點點碎光所盈,仿佛用琉璃杯盛著的半盞琥珀酒,看得原本隻是想戲弄一下小老虎的葉見微差點把自己都搭進去,忍不住再次伸手環住他的腰,本是色素過少而顯得人鬼勿近的冷峻雙眸驀然黯沉。
‘砰’一聲。
仿佛重錘擊打在沙袋上一般沉重而讓人心悸的悶響,葉見微長眉攏起,後退一步,原本攬著趙虎兕腰的手現在有些發顫地捂著自己的小腹,而剛才還被他調戲得節節敗退的小老虎此刻已經站得筆挺如白楊,屈肘握拳的右手關節微微泛紅,可見這一拳揍得是真材實料。
“要不是我剛才沒喘勻氣,早就把你往死裏揍了,所以我就是不喜歡男人,我的回答是正確的。”
虎犢子極有氣勢地挑起單邊眉峰,“現在告訴我,你認識那位前輩麼?”
葉見微哭笑不得,小老虎還真是倔強,“認識。”
“他是誰?”
“噓——”葉見微伸手在唇間一點,雖然小腹的鈍痛還在持續,但他的表情已經看不出一點吃力的痕跡,畢竟他的抗打擊能力不僅限於精神層麵,肉體上更強悍,對他來說,被揍一拳事小,好不容易卸下了小老虎的防備,卻因為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操之過急讓他重新炸毛才事大,心裏著歎氣,葉見微正色道:“輪到我問問題了。”
趙虎兕吃一塹長一智般後退一步,虎視眈眈瞪著葉見微,就差沒直說老實點,我們是文明人,要用語言解決問題,不能用身體。
“你什麼時候跟我回家?”葉見微真誠問道。
“鬼……”趙虎兕本想脫口而出鬼才跟你回家,但很快發現這個問題是陷阱,看似主動權在他,但判斷對錯的標準實際上握在葉見微手裏,便悻悻保持了沉默。
見趙虎兕閉口不答,葉見微長而有力的指間夾著那張陳舊的名片把玩,戲謔道:“不敢來?怕我吃了你?”
“不怕。”趙虎兕不屑地聳了聳肩。
老和尚雖然嗜酒,但女色是不近的,因此在他的熏陶下長大的趙虎兕確實三觀不怎麼正,卻並不知道‘吃了你’的深層含義,否則還不上去就對葉見微一通黑虎掏心猴子撈月讓他下半生和下半身都不能自理。
虎犢子隻是平靜道:“怕你做什麼,你要再敢親我我就把你揍得滿臉開血花,敢碰我我就剁了你的手,敢意圖不軌我就閹了你,反正在大山裏我沒少幹給豺狼剝皮給野牛斷角給米長的蟒蛇抽筋的事,連三四百斤的野豬都被我正麵放倒了,你一個滿打滿算還不到兩百斤的人,我單手就能玩死你。”
“是,我對你一點威脅也沒有,那再問一次,你什麼時候跟我回家?”葉見微並不糾正他在趙虎兕心裏有賊心有賊膽但不夠能耐的錯誤形象,扮豬才能吃老虎不是?
“現在!”趙虎兕語氣堅決。
把趙虎兕教育得天文懂一點地理懂一點古今中外駁雜的學問都懂一點,人性善惡世態炎涼也基本能分清的老和尚在情愛這一塊極不負責,十六年來完完全全當了甩手掌櫃,讓虎犢子天天不是打獵就是打柴,再不就是打酒,見到的追情逐愛僅限於野貓野狗野豺狼聞著對方氣味到發情期了,便二話不說在山地裏打炮,他哪裏知道人類社會降服一個人可以有千方百計,自然也看不穿眼前這個笑吟吟被他揍了一拳都不敢還手的家夥是在請君入甕。
“回答正確。”葉見微心滿意足地頷首,“告訴你第二個問題的答案吧,那位前輩是我祖父。”
葉見微把名片遞還給趙虎兕,臉上閑淡的調笑褪去,一股仿若石沉大海的蒼茫苦寂之氣像濃霧般一點一點攀附上他的臉,到最後趙虎兕隻能感覺他的心情異常沉重,再看不清他的表情具體如何。
“你埋在地裏的祖父。”趙虎兕有些失望,這可不和老和尚一樣,是條死無對證的線索麼。
但略一思量,趙虎兕又重新打起精神來,不是每個人都像老和尚那麼嚴苛秉持幹淨來世上幹淨離開原則,不光生平事跡語焉不詳,連個姓氏大名都不留給他立碑的,葉見微的祖父應該留了不少留念他生前經曆的人和事的物件,說不定會有些他還在世的親人或是朋友知道這張名片和他的關係。
至於葉見微的祖父會不會就是衛道夫本人……拜托千萬不要,他可不想和這個會隨便親人的輕佻家夥追根溯源是故交。
虎犢子在心中三跪九叩,五體投地地虔誠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