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見微見趙虎兕炸了毛般緊盯著他，仿佛在判斷他是敵是友，如果他敢輕舉妄動就隨時亮出虎爪獠牙，便輕笑一聲，主動示好道：“別緊張，剛才被你用虎牙抵住的人叫成再青，是個父親在軍區有點權力，母親則握著國家一小撮經濟命脈的軍商合璧產物，我隻是被他帶來喝酒的無名小卒，至於我和他是不是一條戰線上的，你看我剛才有沒有站在那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公子哥兒身邊，你全身而退之後我有沒有和他們一樣恨得牙根癢癢就知道了。”
    葉見微既沒有隱瞞，也沒有多說，所有話都是點到即止，因為他知道眼前的少年靈性十足，隻有坦誠才能讓他放下戒心，但他也不用把事情講得太透，或是直接說他和成再青不是一夥兒的，這種事得交由別人判斷，否則會有種將自己的觀點強施與人的嫌疑。
    趙虎兕如葉見微所料的放鬆了神態，眨一下眼睛，微微歪著腦袋的姿勢格外討喜，確定葉見微當真不是敵人後，趙虎兕聳聳肩，決定不管他，顧自轉身找地圖去了。
    葉見微邁開長腿相當輕鬆地跟上他，“聽他們叫你虎兕，是虎兕出閘的虎兕？”
    “嗯。”趙虎兕點點頭，卸下防備的他看上去隻是個憨然的半大孩子，大人問一句他就乖乖答一句。
    “小老虎。”葉見微聲音溫柔而熱情，且邊走邊一眼不眨地凝望趙虎兕，頗有幾分怪蜀黍搭訕美少年的意味，“你是陝西寶雞人吧？”
    “嗯。”趙虎兕皺起眉，不知是不是在排斥葉見微自作主張起的昵稱，有些懊惱地嘀咕道：“我的口音有那麼重嘛。”趙虎兕又略帶驚訝地看了葉見微一眼，“你怎麼連寶雞的口音都認得？那裏離南京很遠啊。”
    “寶雞有個岐山縣，是神卦周文王的故鄉，我聞名去過一次，且小住了一陣。”葉見微配合趙虎兕的腿長放緩了腳步。
    “是麼。”趙虎兕聳聳肩，“老和尚說過，到訪過世名人故鄉的人，去旅遊的是熙熙攘攘的庸人，去找商機的是見錢眼開但心機不錯的俗人，隨波逐流或且行且看的是吃飽了撐著的閑人。”
    說到這裏趙虎兕有意停頓了一下，略帶狡黠地瞟了葉見微一眼，後者微微一笑，看出這隻小老虎在拿他開涮，便說道：“我是去憑吊的。”
    “去憑吊的就是無病呻吟的迂腐窮酸人了。”趙虎兕早料到葉見微的後招般咧嘴一笑，眉彎眼眯，單邊虎牙單邊酒窩，可愛明朗到讓人想抱過他的頭就是一通搓圓揉扁。
    “……”難得在唇槍舌戰上吃虧的葉見微當場愣住。
    所幸葉見微抗打擊能力強，迅速另起爐灶道：“小老虎，你千裏迢迢來南京不會隻是為了跟著下九流混吧？”
    “我來找人的。”趙虎兕仔細審閱著地圖確定行進路線，想了一下，感覺眼前這個不知道為什麼對他很感興趣，亦步亦趨不依不撓跟著他的人眼界似乎比刀疤男還廣，便從貼身衣袋裏拿出那張手寫的陳舊名片遞給葉見微看。
    “江蘇南京，衛道夫。”葉見微輕念了一遍。
    “你認識他？”趙虎兕立刻察覺到葉見微的眼神在波動，心中頓時一喜，這是走路上就被從天而降的餡餅砸了的幾率啊，太幸運了。
    “不認識。”葉見微搖了搖頭，見趙虎兕立刻失望地耷拉下腦袋，葉見微補充道：“但是我認識這個字跡。”
    “嗯？”
    “我有收藏字畫的嗜好，家裏有某位前輩手寫的書卷，字跡和這張名片上的一樣。”
    “你認識那位前輩？他是誰？我能見見他嗎？”趙虎兕激動得像個討糖吃的孩子。
    “你口中的老和尚發表過對那些去名人遺址的人的看法，那有沒有教過你，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即使是父母養育你，也想著今後等你養老作為回饋，朋友幫助你，也念著將來有難處時用得上你，我和你非親非故萍水相逢，更沒有理由無條件幫你，所以你想獲取有用的信息，是不是該付出相應的代價？”葉見微見勾起了小老虎的興致，便穩坐釣魚台開始擺譜。
    “教過，也是這個理，但我還是覺得你是個錙銖必較的小人。”趙虎兕看不慣葉見微的態度，便圓睜著眼快刀斬亂麻般利落地罵了一句，見他微微訝異又忍俊不禁，趙虎兕旋即老氣橫秋地歎息一聲，妥協道：“說吧，你要我付出什麼代價？”
    “對等代價，我問你問題，你回答對一個，我便也告訴你一個你想知道的答案。”葉見微或許心懷鬼胎，臉上卻寫滿了公正廉明我絕對沒有占你便宜的意思。
    “嗯，挺公平的。”趙虎兕點點頭，“隨便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