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愛恨緣劫 第八十九章 小樓西風烈滿懷 似是昨夜故人來(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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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京城一向是各疆域內出了名的美景怡人,這大概要歸功於城內夏日的繁花似錦,若是誇張一點,說是‘花都’也不為過的。可這盛景過後夏日不再時,泰京的秋景也是不同以往的淒涼。
看客總是格外的多愁善感,一身黑衣的頭戴鬥笠、看不清樣貌的男子直挺挺地站在城門口,他身旁的百年老樹一刻不停地飄落著枯葉。男子麵朝街邊的攤販,此情此景聽著生意人日複一日的吆喝聲,隻覺得心底無限悲涼。
往來的百姓也是不是向男子看一眼,大白天將身體包裹得嚴嚴實實,隻差在身上刻上個‘賊’字了。並且男子手持玄鐵寶劍,周身氣息冷若冰霜,著實引得人不得不看。
不一會兒,身騎白馬的白衣男子從城內出來,停在黑衣男子麵前。
玄下終於拿下鬥笠,露出他那明明幽若空穀卻總是板著的臉:
“宮主。”
滅千寒點點頭:
“走吧,回颯雪宮。”
玄下看著滅千寒隻淡淡說了句‘回宮’就準備上馬,眼底一縮,回身擋住滅千寒:
“宮主,拿到凝魂丹了嗎?”
滅千寒看了看玄下,知道此事瞞不住,最終搖搖頭:
“沒有。他體內真氣異常紊亂,經脈時而不通,我找到他時正看見他暈倒在地,便知他縱有內裏卻是隨時能奪他性命的雙刃劍。我若此時將凝魂丹拿回來,他定是熬不過去的。”
玄下難以置信地皺起眉,向來不見表情的臉上充盈著滿滿的憤怒:
“那扶淩師兄怎麼辦?寒屋已經無法延續他的苟延殘喘了,不把凝魂丹取回來,他就真的死了。”
滅千寒閉上眼,滿臉疲憊:
“用我的真氣,延續他的性命,能拖一日是一日。”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煞提手持著詩卷靠在床頭,有一搭沒一搭地念著。念到這一句時,呼吸一窒,並且不自覺地重複著。忽略心頭的異樣,眼神繼續向下遊移,繼而讀到那句: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忽然之間好想莊儲。
煞提坐直了身子向外望去,屋子和院子都空蕩蕩的。他忍住腦袋的愈發脹痛和四肢軟弱無力試著站起來,和衣向外走去,開口的聲音極度微弱喑啞:
“蘇克詞,你在哪裏?”
不知忽然間哪裏來的虛弱,煞提隻覺得走一步腳下便是千斤般沉墜,這種情況哪怕在颯雪宮重傷時都從未有過。他心中直覺萬萬不可再走下去,此時最需要的便是臥床休息,等待蘇克詞回來。
於是他慢慢地將身體往回挪,每挪動一下便渾身大汗。
煞提看不見的是,他的嘴唇已是慘白無比,身上的皮膚也已和純白的衣裳白成一片,看上去十分恐怖。
一股腥甜順著食道向外噴湧,煞提扶著欄杆拚命運功調節,心慌意亂中卻聽到忙亂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隱約中伴隨著熟悉的聲音:
“美人哥哥你在幹嘛?叫我武功好不好?”
煞提的腦子還沒有運轉過來,就感覺到後背被人大力地推動,拚命忍在體內的鮮血受力直噴在空中,心髒刺痛間,已是什麼知覺都沒有了。
而蒙尼敏整個人已經傻掉了,目瞪口呆地看著暈倒的煞提。她的雙手還停留在半空中,不停的吞咽著口水,慌亂地眼中漸漸蓄滿淚水,半晌過後,才小聲試探道:
“美人哥哥?”
她正要俯身去把煞提扶起來,剛剛抬起煞提的兩隻胳膊,就聽到院子內嬉笑聲傳來——
蘇克詞和沙朽山拿著食材有說有笑地走進來,莊儲也嘴角含笑地跟在後頭,看上去心情好極了。
蒙尼敏保持拽著煞提胳膊的姿勢,瞪著眼看著他們走進來。
蘇克詞最先進來,看到這一幕盯著蒙尼敏問:
“你怎麼在這裏?煞提怎麼了?”
語氣中的質問與敵意不言而喻。這屋中隻有兩個人,煞提此刻人事不省,衣服上滿是沾染的鮮血,整個人蒼白得不像話,那樣子就如同死了一般。
莊儲隔著蘇克詞和沙朽山看過去,隻一眼便馬上衝過去推開蒙尼敏,將煞提護在懷裏抱回床上,看了蘇克詞一眼,蘇克詞便會意地放下手中的東西來查看煞提的傷勢。而後,莊儲氣紅了一雙眼睛看向蒙尼敏:
“滾。”
蒙尼敏滿心委屈:
“這不關我的事,我——”
蒙尼敏的每句辯解都讓莊儲感到無比厭惡,他忍無可忍,終於怒不可遏地吼道:
“你現在馬上滾回你的遼疆,這輩子都不許再踏入中原一步,否則朕明天便領兵攻了你的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