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前塵顧朝  第四十章 十指相依三載約 九轉成魔二殺闕(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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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儲瘦了,黑了,較之從前更有滄桑的男子氣概了。
    煞提依依流轉的目光從莊儲從頭看到腳,細致得連莊儲哪怕是一根發絲的變化都不想放過。他的腦袋一動不動地抬著,眼睛一眨都不眨,絲毫沒有疲累的感覺。
    而莊儲忽而將煞提抱在了懷裏,用急促的深呼吸來拚命抑製呼之欲出的淚水。
    他看不得煞提這幅模樣。那秋水一般仿佛剪下了並渺都最柔和的一抹月光,嫋嫋地拂過自己的心髒,垂直打擊到心房最薄弱的地方。那麼的惹人愛憐,令人想看又不忍心去看。好似煞提這個人一般,那麼的純白無暇,仿佛世間的玲瓏秀美急於一身,卻又那般的誘人犯罪,讓人想去狠狠疼愛他。
    “你瘦了。”
    輕輕環住莊儲的腰,一瞬間便感知到莊儲的腰身強壯了許多。煞提便知,莊儲的身子在恢複得愈來愈好。大概是腿疾治愈,整個身體都變得明朗起來。
    “你…變了,變得更美了。”
    莊儲的視線定格在煞提眉間的銀白雪蓮上,臉色忽然變得有種難以言說的苦澀。
    他雖未曾踏足江湖,未曾過問朝野外事,可在天下間廣為流傳的一些故事還是有所耳聞的。這其中,便包括那名滿江湖,獨霸武林的颯雪宮。
    三個多月的分離,能夠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那個神秘的颯雪宮主雖承諾過保煞提的平安,卻同時也在這句話的背後就下了很多的可能性。分離期間,他做過無數種猜測,猜測颯雪宮主究竟有何目的。而如今真的見到了煞提,他才終於明白了。
    江湖流傳,隻有宮主坐下的唯一弟子,才有資格在眉間被賜予銀白雪蓮的痕跡。而宮主的徒弟,颯雪宮獨一無二,必定是下任宮主的繼承人。
    循著莊儲的目光,煞提慌慌張張地抬手附上自己的額頭。他並不知自己為何恐慌,隻是下意識地覺得無比的心驚。
    “這個…是師父弄的,我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
    莊儲一側的劍眉挑起,眼中倏地閃過利劍般的寒光,聲音沙啞低沉:
    “師父?你拜了颯雪宮主為師?”
    煞提目光閃爍,瞳孔顫抖,卻實在地承認:
    “是……”
    莊儲猛的捏住他的胳膊,皺起眉頭:
    “為什麼要這麼做,煞提,你怎能拜江湖中人為師?你已是皇室的人,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是違逆了大莊朝的宮規,是要殺頭的。”
    煞提的頭埋得低低的,千言萬語堵在喉嚨說不出口。他從未想過,時隔許久的重逢,並且在他生日這天,會麵對莊儲的質問。可他怎麼能夠說出實情?難道據理力爭,說這是因為治好你的腿疾迫不得已答應的條件嗎?他好不容易才看到莊儲重新站起來,他不想再給他任何的打擊。
    莊儲的一字一句,滅千寒都聽得清清楚楚。莊儲語氣中對於江湖滿滿的不屑讓他皺起了眉,他能夠看到莊儲眼中的不理解和煞提愈發孱弱的背影。心中登時湧上的憤慨,他分不清是因為莊儲,還是單單因為煞提此刻的無助與失措。
    恍惚中,他並沒有發現自己已經邁出了腳步。等到有了意識的時候,身旁的撫淩已經將攔住了自己搶先一步騰空飛了出去。
    “他被困在颯雪宮的時候,你堂堂四皇子還在床上不知做著第幾日的夢呢。”
    正當煞提手足無措不知如何作答之時,撫淩黑色的身影擋在了自己麵前。他抓住自己的手腕,輕輕捏了捏,示意自己不要擔心,有他在。
    莊儲看到撫淩的動作,眼神更加灰暗,沉默著並不說話。撫淩倒是也不在乎,隻管繼續往下說。
    “在你因為那荒唐的一個摔跤再次犯了腿疾的時候,你知不知道是誰不惜偷盜西異國的珍寶,也要為你湊齊藥引救治你的腿?你知不知道是誰抱著必死的決心也要讓你在莊赫登基之後免受欺淩之苦?你知不知道煞提他為了你竟然答應了滅千寒……”
    撫淩沒說一句,莊儲的臉色便陰沉一分。他是大莊朝尊貴的四皇子,盡管從小生長在兵營,可是從來都是錦衣玉食,下人也兢兢業業地伺候。就算是身患腿疾成了廢人,也從未有任何人膽敢如此對他大吼大叫。撫淩此時如此的大膽,他早已顧不得聽那些話中的內容,隻是一心的怒火中燒。一是為了撫淩的出言不遜,二是為了煞提被撫淩牽住的手。
    煞提當然深知莊儲心中所想,他想也不想地喝道:
    “撫淩!”
    脫口而出的話被煞提一聲急促的叫喊咽回了口中,撫淩幽深的暗紅眼眸縮了縮,放低了聲音問道:
    “為何不能說,難道你要白白受了這幾個月的痛苦嗎?”
    煞提攥起拳頭,緊鎖眉頭抬頭看向撫淩,那眼中竟有著讓撫淩害怕的責怪:
    “若說我受的苦,這其中的緣由若是推在莊儲的身上,未免太過牽強了些。你難道忘了那一夜,若是沒有你走火入魔之下的苦苦相逼,怎會有我與莊儲分隔與颯雪宮內外的今天!”
    冷。颯雪宮仿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冷。而這常人難以忍受的溫度,全部肆虐在撫淩的周身。不知是現世還是錯覺,他覺得,心在痛。
    多久了?多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難道上天,還要他再一次經曆這種撕心裂肺的疼嗎?可不可以,不要對他這麼的殘忍?
    “你心裏,一直都是在…憎恨我?”
    撫淩語氣中的無力和祈求讓煞提愣住。他怎麼會憎恨撫淩?他知道邪功若是走火入魔,本就極其容易摧垮人的意誌。撫淩從來都是妖媚不羈的模樣,但內心必定是十分克製的,恐怕連放肆飲酒都未曾有過。他不曾責怪過撫淩,莊儲的腿疾是命中的定數,是他們必須要越過的苦難。
    這些,他都懂。
    可是……
    煞提看到此刻已失魂落魄的莊儲。他怎能讓正值恢複期的莊儲再受到一點點的刺激?
    於是,他狠下心,眼神放冷,聲音薄情:
    “不然,你以為這些事是那麼容易忘記的嗎?撫淩,你本就是黑風教教主,你的邪功對我和莊儲的傷害還不夠嗎?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不依不饒?難道,就不能從此在我眼前消失嗎?”
    “你希望…我從你眼前消失?”
    撫淩扳過煞提的肩膀,輕聲問。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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