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是今天，終結的日子。
    我第一次答應了那個男人的約會，看著他興奮得眼睛都直了，我就知道時機成熟了。
    包廂很昏暗，我躺在沙發上，身上的重量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他瘋狂地吻著我的脖子，惡俗的氣息籠罩著我……他的手伸進我的上衣裏，撫摩著我，我的胃開始抽搐。
    我撇開臉，不想看他那副急色的樣子。
    他埋頭在我的胸前，惡心地舔弄著我的皮膚，我抓緊了沙發，忍耐著，隻要再給我一點時間。
    終於，門開了，可站在門口的卻不是我要等的人。
    雖然背著光，但我還是認出了這個人，即使閉上眼睛，我也能夠感覺出來。
    在黑暗裏，最明亮澄澈的隻有那雙眼睛，不曾沾染汙垢，一直那樣的純淨。
    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怕在他的瞳孔裏折射出自己現在的模樣——衣裳盡褪地躺在一個猥瑣男人的身下。
    如此作踐！
    “我們回家。”雨溫柔的聲音讓我想哭。
    我看著天使向我伸出救贖的手，要把我拉出地獄，而我卻徘徊在地獄門口，想著是否要放棄。
    “嘿，他已經是我的了，你已經是過去式了，明白嗎？”惡魔坐起身，驕傲地看著天使。
    雨從始至終都沒看過他一眼，他隻是看著我，我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地。
    他的光芒太耀眼，我快被融化了，可我的翅膀已經被折斷，再也回不去了。
    雨，你明白嗎？我已經回不去了……
    門口的保全衝進來拉住了雨，可他卻依然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等待我的答案。
    可怕的沉寂，我快要透不過氣……
    做到底吧，讓一切都在今天結束吧。
    “我厭倦了小孩子的遊戲。”那句冰冷的話仿佛出自別人之口，根本不是從我嘴裏說出來的，我怎麼可能這麼跟雨說話呢？怎麼可能？
    我把頭慢慢地轉過去，麵對著沙發的靠背，是怕眼淚流出來。
    是雨的深呼吸，我聽見了，連他的心跳我都能感受得到。
    最後，連天使也放棄了墮落的我……
    “放開，我自己會走。”雨冷冷地甩開保全的手。
    關門聲碾碎了我最後一絲能被救贖的希望，我徹底地墜入了無盡的深淵……身體不再是自己的，呼吸也是浪費時間，我的一切都不再是屬於自己的了。
    我躺在那裏像具屍體，他卻急切地繼續著剛才被打斷的事情，我毫無感覺地任他折騰。
    全身上下的衣物被他盡數地扔在地上，感覺很冷，但他的手撫摩著我的身體，讓我覺得更冷。
    忍耐……再一點時間就好了……
    直到最後一刻，那扇門才被重新打開，這次站在那裏的人，才是我要見到的。
    那個白癡女人，是我打電話給她的，她是興奮地來付約的。
    “啊……哥，你在對小天做什麼？！你……”她的尖叫聲淹沒在身後的狂歡之中。
    她哥從我身上爬了起來，不解地看向她。
    “你搞誰都可以，為什麼要對他……你明知道我愛他啊！”她瀕臨崩潰了。
    再傷心一點，再撕裂一點。
    “你在說什麼啊？你難道不知道他愛的是男人嗎？”男人慌了，哈。
    “他不是，你才是！我們明明很相愛！”眼淚，卑微的眼淚救不了任何人。
    那個男人看著我，再看了看哭得昏天暗地的妹妹，總算是明白了一切。
    他晃了一下，支撐住。
    “嗬，原來你一直都在耍我。”從他的眼神裏透露出來的訊息——受傷，還有驚詫。
    我慢慢地起身，穿上褲子，用凜冽的目光看向他們，“不，我不是在耍你，我是在耍……”輕蔑地一笑，“你們兩個。”故意湊近他的耳朵說。
    他後退了一步，難以置信地盯著我，“你為了報複我，竟然做了這麼多事！”
    “是很多。”說完，我俯身撿起地上的上衣，直起腰準備離開。
    我看到他已經愣在原地了。
    那個白癡的女人終於清醒了過來，衝上來，死死地抱住了我，泣不成聲，“你是耍我哥的……對不對？你……對我是真的對不對？”
    我推開了她，她一個踉蹌，倒在沙發上，頭發散亂，滿臉淚痕地看著我。
    “從開始到現在，我都是在玩你。”語氣冰冷得連我自己都陌生。
    忽然，他撲過來，一把把我推在了牆上，抬高的拳頭卻又定格在空中，眼神痛苦又矛盾。
    我大笑著，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整個人顫抖著，“哈，你不會是愛上我了吧？所以舍不得下手？”
    他一驚，一拳揮了過來，我沒有躲閃，身體被打飛出去。
    我卻還在笑，趴在地上笑，“皮肉都鬆弛了的老男人，還想學人家談戀愛，哈哈，真好笑！”
    他地的又撲了上來，要補一腳，卻被那個女人一把推開。
    “都是你！哥，都是你！你破壞了我的幸福，我那麼愛他，他……終於肯接受我了……，終於肯愛我了，你卻……卻……”她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瓶狠狠地砸向他。
    殷紅的血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來，我笑得更厲害了，看著他們兄妹反目真令人開心！
    他跪了下來，手撐在地上，眼神開始迷離，卻抓住了我的一隻腳，“告訴我，從頭到尾，你對我都沒有感覺？”
    看著他卑微地跪倒在我的腳邊，眼神悲憐地質問我，我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為了這個真痛的眼神！
    我抬起他的下巴，眯著眼在他的唇邊流連，然後，輕輕地對著他說，“我看見你就想吐。”一字一句地吐出來。
    眼神裏的光消失了，瞳孔變得灰暗，他倒在了地上，血漬弄髒了我的鞋子。
    那個女人則握著酒瓶站在那裏，瑟瑟發抖，我看了她一眼，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間包廂。
    身後傳來那個女人的尖叫聲，一下又一下的，聲音淒厲無比，但在我聽來卻是無比的悅耳。
    再多叫一些吧，讓我的心情再愉快一些。
    我走出了酒吧，腦子一下空白了……
    現在的我要做什麼？要去哪裏？
    夜深之前，這短暫一刻通藍的天空。
    世界瞬息停留下來，仿佛浪漫了許多。
    獨自的我抬頭觀望人群中一張張陌生的麵孔。
    此刻是否有誰在想——誰在想些什麼？
    到底，無數的煎熬就等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