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開了，縫隙的光線刺痛了我的眼睛，我不適應地緊閉上雙眼。
    關門聲。
    是誰？
    算了，不重要了，我已經沒有力氣睜開眼睛了。
    來人輕輕地抬起我的手，放在了床邊。
    然後是呼吸聲。
    他正在幫我拔掉手背上的玻璃碎片，力道很輕，生怕弄疼我。其實我想對他說，隻管用力拔吧，反正我也不痛的。
    一下，兩下……每拔一下都感覺有溫熱的液體鮮活地滲出來……碎片拔完了，他又端來溫水，耐心地清洗著我的傷口……
    最後，終於沒有人再碰我那隻該死的手了。
    天啊，不要握著我的手！
    我終於火了，坐起身來，對著麵前這個太熟悉地人吼道，“你昨天怎麼沒對我這麼好？你昨天怎麼不接受我？非要等到今天，非要等到現在，我不需要！收起你的善良，你的溫柔，去大街上施舍給乞丐，給流浪狗，給垃圾筒裏的貓！”
    房間忽然又靜了下來，我喘息著，四周太黑，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也好，這樣他也就看不見我發火的模樣了，這樣的我，一定很難看。
    我從沒對他發過火，第一次對他吼叫。
    他慢慢站了起來，坐到床邊，然後擁住了我。
    我掙紮著，卻被他摟得更緊，最後我放棄了，不想浪費力氣，任由他抱吧。
    他的臉對著我的，溫熱的氣息吐在我的臉上，慢慢地吻上了我。
    我想推開，力量卻被他的唇融化了，我渴望這樣溫柔的吻太久了，今天終於得到了，可心卻是悲傷的。但是，也隻有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才會吻我吧。
    現在的我是不是像隻可憐的流浪貓，所以才激發了他所有的愛心？我可悲地笑了，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吻，可是我卻一點也不開心。
    雨的吻溫熱的落在我的臉上，唇上，頸項間，幹淨的呼吸混進我的口腔裏，一下一下的，想喚起我的感覺。
    我閉上了眼睛，悲哀地想著，何必這個時候來取悅我的身體？這麼肮髒的身體，連這唇都被人蹂躪得一文不值了。
    最後我還是推開了雨，手搭在他的肩上，頭低著不讓他靠近，“求你……求求你……”
    我的聲音在顫抖，我的口吻是祈求。
    雨僵直在那裏，我不敢抬頭，即便是在黑暗裏，我也能感覺到他那純淨灼熱的目光。
    我曾經那麼迷戀的眼睛，此時再不能直視；我最深愛的嘴唇，以後再也無法親吻；我最貪戀的皮膚，從此再沒資格觸碰，一切的美好都不再是我可以染指的了。
    我失去勇氣了，我已經沒有跟隨他的力氣了。
    雨一直是個不多話的孩子，從小就是，就連這個時刻他也保持了難得的安靜，沒有用單薄的言語來安慰我，我真的感激他，至始至終都留給了我最後的自尊。
    此刻，再多一句安慰，我就可以從窗口跳下去。
    過了很久，雨從我的床上起身，背對著我又站了一會。
    我等待他的離開……
    他關門的聲音很輕，可是我的心還是裂開了。
    我重新躺了下來，苦笑著，其實是希望他不要走的吧，卻又希望他走。
    無論如何，心都是沒感覺的了。
    現在唯一能支撐我的東西，就是一顆報複的心，我要用那個人肮髒的血來祭祀我失去的東西，我要讓他知道，他做的事情有多麼愚蠢！還有，他要為此付出多少代價！
    我失去多少，他就要失去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