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記憶回來了，可怕的記憶，回來了。
    那一天晚上，我記得，我十七歲。
    他喝酒回家，沒有像往常一樣進到我的臥室裏看我，而是徑直回了自己的屋子。
    媽媽加班了，家裏就像現在這樣，隻有我和他。
    我睡眠本來就淺，聽到他回來，並沒有進來，就準備接著睡。
    可是我剛有些迷迷糊糊他就進來了。
    “爸爸。”我說。
    “恩。”
    然後，他摸摸我，我掙紮了一下。
    他說：“乖，別怕，不會傷害你的……”
    我的衣服，被扒光了。
    後來，我拚命的掙紮，被抽了幾巴掌，嘴角滲出血來。
    他喘息的說：“叫聲爸爸……”
    “爸……爸，……爸爸……”嘴裏有血液的味道，很奇怪。
    他似乎很滿意，馬上命令到：“繼續叫爸爸……”
    “爸……嗚嗚嗚……嗚嗚嗚嗚……”我哭得很慘，非常慘。
    好可怕——那時的我，反抗無果之後，心裏隻剩下一個概念——好可怕。
    媽媽單位接了一個大項目，連著幾天沒回來。
    等我修養好了，媽媽才回來。
    很高興的跟我說，家裏可以添置些什麼，可以給父親和我買些什麼。
    那時候，我覺得，活著真假。
    七
    我開始拒絕父親的一切接觸，不僅僅是心理上刻意的躲避，還有生理上的反應。
    到後來，我甚至不能吃父親碰過的飯菜。他的筷子碰過的東西，我吃了一口，就會全部嘔吐出來，嚴重時甚至能吐出膽汁。
    一家人在一桌吃飯變得不可能。
    他的臉常常氣的鐵青，陽光的感覺蕩然無存，整張臉變得扭曲。
    媽媽很擔心，讓父親帶我去醫院。
    當然他不會帶我去的。
    每當放假，他會用一切能夠造成傷害的東西打我。
    當然不會在家，而是在姑姑租的房子裏。
    “你躲我！！！你竟然躲我！！！我是你爸爸！你他媽敢躲我！！！我打死你個小兔崽子！你居然吐我一身，賤種！！！！養你有什麼用！你怎麼不去死，怎麼不去死！！！”
    我當時想，你沒養過我，是我媽媽在養我。
    而死麼……至少，我不會這樣死……
    “讓我好好教教你什麼叫聽話！！！”他把我丟在床上，用皮帶勒緊我的脖子，扒掉我的衣服。
    好可怕……
    好可怕……
    好可怕……
    他拚命地扇我巴掌，像是打一個布娃娃，“明白了嗎！清楚了嗎！！再敢躲我，看我不幹死你！！賤貨！！！”
    我說不出話來，因為我的喉嚨被勒住了，沒辦法呼吸。
    要回家之前，姑姑會來送他出門，語重心長的說：“弟弟，孩子不聽話怎麼能打呢！這樣多不好，知道孩子犯錯了，你生氣，可是孩子是要教導的，知道嗎？”
    她回頭看了眼臥室一地的狼藉，歎了口氣，“就算打，下手也輕一點啊，讓別人看到了，說你這做爸爸的不盡職，隻知道打。咱們啊，是不錯的人家，不能這樣，知道嗎？”
    然後她俯下身，摸摸我的頭，“白依，乖啊，要聽爸爸的話，不要總惹他生氣。爸爸每天出門賺錢工作，很辛苦的。”
    之後，我被拖回家，睡覺。
    第二天，照常上學。
    奈何，我還是吃不下飯。
    所以便不斷的瘦下來。
    原本可愛清秀的臉完全不見了。
    於是他幾乎不再碰我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