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風雨路(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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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婚禮定在五月二十號舉行,諸如結婚禮服的選擇、婚宴舉行的場地預訂、賓客住宿的酒店預訂等事項也開始進入正式的籌備階段。
進入四月,長沙的氣溫開始逐漸回升。我的身體出現了一些小異樣,感覺總是睡不夠,隻要一停下來在哪兒都能睡上一會兒。胃口也變得比較差,平時喜歡吃的東西都吃不下。在邵天成的陪伴下,我去了醫院檢查。
中年女醫生聽我講完自己的情況,頭也不抬的對我說:“拿著這張單子到門口找護士。”說完遞給我一張檢驗單。
我接過單子找到護士,護士一看,從抽屜裏取出一個小小的塑料杯對我說:“去洗手間小便,盛一些在尿杯裏拿過來。”
我又聽話的做了。護士拿了一個小紙條往尿杯裏放了一會兒,再拿出來一看,然後在檢驗單上畫了個“+”號,對我說:“把尿杯扔到垃圾桶,然後去找醫生。”
當我把檢驗單再遞給女醫生時,她淡而又淡地說:“懷孕了,去看產科醫生。”
我還沒從“懷孕了”這三個字裏反應過來,女醫生就把我趕出了她的辦公室。
看著我愣愣地拿著檢驗單從醫生辦公室裏出來,邵天成緊張地問我:“醫生怎麼說?”
我看著他,把單子遞給他。他看了一眼,又問:“這上麵隻有一個‘+’號是個什麼意思嗎?醫生到底怎麼說的?”
我有點呆地說:“她說‘懷孕了,去看產科醫生’,然後我就出來了。”
邵天成先是一怔,然後就把我抱住了,開心地哈哈笑了起來。走廊裏來來往往的病友和親屬都看著我們,一個年輕的女護士走過來說:“你們不要在這裏擋著,要親熱回家親熱去。”
邵天成摟著我走了,一邊走一邊說:“太好了!太好了!”
直到上了車,我才緩過來,問他:“我真的懷孕了嗎?”
他高興地說:“我們這就去省婦幼保健醫院再檢查一次。”
省婦幼保健醫院的檢查再次肯定了這個消息,孩子已經兩個月大了。從這天起,邵天成很不幸地加入了準爸爸症候群。首先請了一個很有經驗的保姆來照顧我們的日常生活和飲食;自己每天親自接送我上下班;隻要我們兩人一分開,每小時一次電話;在婦幼保健醫院參加了一個準爸爸學習班,隻要有時間就去聽課;買了一大堆孕婦和育兒方麵的書回來看;隻要路過嬰兒用品商店就會買一大堆東西回家。不過一星期的時間,孩子從零歲到三歲用來喝水的瓶子和杯子就有十個,孩子的衣服就更別提了。
我被他的緊張弄得有點受不了,決定找他好好說一說。
吃過晚飯,我把他拉進房裏,脫掉上衣在床上躺下來,對他說:“你也躺下來吧。”
他一本正經地說:“曼羅,醫生說現在這個時候寶寶的狀態還不是很穩定,最好減少夫妻生活。”
我翻了個白眼,對他說:“我沒有要你跟我過夫妻生活的意思,隻是想你躺下來,摸摸我的肚子,感受一下孩子,雖然他現在還很小。”
他這才乖乖地躺下,溫熱的手掌輕輕地放在我現在還比較平坦的小腹上。
我輕輕地對他說:“天成,我知道你很渴望這個孩子,所以想把一切最好的給他,但他現在還很小呢。”
他的手掌在我的小腹上輕輕地撫摸著,似乎真的在撫摸孩子一般。
我繼續說:“醫生有沒有跟你說,爸爸的緊張情緒會影響孕婦的心情。”
他輕輕“嗯”了一聲。
我又說:“那我可不可以請你放鬆一下,不要太緊張。因為你現在的樣子已經讓我很緊張了,每天都很擔心。”
他輕聲問:“你擔心什麼?”
我說:“我會擔心自己的身體是不是最適合孕育寶寶的狀態啦。我現在每天吃的東西都比較少,會擔心寶寶會不會缺少營養發育得不好啦。我上班需要用到電腦,會擔心電腦輻射對寶寶的影響等等。”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曼羅,對不起。我會盡快調整好心態的。你也不要太擔心了,我們的寶寶一定是最棒的!”
我輕輕側身麵對著他,摟著他說:“隻要你能回複正常,我是沒有問題的。寶寶可以做證,因為爸爸最緊張他,最愛他。”
他笑了。
婚前的一切準備工作進行得非常順利。進入五月份,新房裝修已經全麵完工,隻等著我們婚後搬進去居住。邵天遙月初就回長沙來幫我們打點婚禮的所有準備事項,說是一定要給我一個最特別的婚禮。
五月十號,我們順利的在民政局領到了結婚證。
五月十五號,我們一起去試穿了訂做的婚宴禮服。
五月十六號,我們一起去醫院做產檢。
五月十七號,邵天成親自去湘西接我的父母和親友來長沙。
這一去,竟成永決。
五月十八號,中午,邵天遙陪我去市場買新鮮的水果。剛走到小區門口,我電話響了。我拿起一看,是爸爸的號碼,按下接聽鍵,愉快地說了聲:“喂,爸。”
那頭先是短暫的靜默,然後爸爸聲音顫抖著喊了我一聲:“曼羅……”
我心頭頓時湧起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腦子裏突然想起了天成跟我說的“生死劫”來。我一隻手緊抓著上衣的下擺,問到:“爸,怎麼了?天成呢?”
爸爸在那邊斷斷續續、沒頭沒尾地說:“車子……車子被……撞……下了山崖。”
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我盡量以最冷靜地聲音問到:“誰的車子被撞下山崖了?”
爸爸說:“是……是……天成的車子。”
“啪!”一聲,手機瞬間掉落在地上。我站立不穩地倒退了兩步,還好邵天遙及時扶住了我,他關切地問:“曼羅,你怎麼了?叔叔打電話來說誰的車子被撞下山崖了?他們遇到車禍了嗎?”
我沒有理會邵天遙的問話,直接從他口袋裏掏出他的手機,撥打邵天成的電話,電話裏傳來熟悉的女聲:您撥打電話現在不在服務區,有事請留言。我趕緊又撥號給爸爸,一接通問就連聲問:“你們在哪裏?你們在哪裏?”
爸爸說:“我們現在在張家界往常德的盤山公路上……”
我掛斷電話,撒開腿往停車場衝過去。邵天遙在我身後大聲喊:“曼羅,你慢點!小心孩子!”
走到車邊,我怎麼也打不開車門,邵天遙趕過來打開車,將我安置在副駕駛位上,係上安全帶,然後一邊開車一邊問我:“去哪兒?”
“去張家界,天成在那兒等我。”我說。
一路上,邵天遙隻顧開車,沒有再問我任何話。我不斷地用他的手機撥打邵天成的號碼,可是一直都無法接通。我在心裏對自己說:覃曼羅,你要冷靜,你要冷靜。他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你們還有兩天就要舉行婚禮了,他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你和孩子的。不會的!然後又開始祈禱:萬能的主啊,請原諒我這個罪人吧!請您赦免我的罪,讓天成活下來,活下來!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請您保佑天成,保佑他活著!隻要他活著就可以了,活著就可以了……
邵天遙的車開得很快,三個多小時以後,我們趕到了出事的地方。當地的民警和交警已經在現場維持秩序和交通。所有的親戚朋友們都被警察留在接他們的大巴車上,不準靠近現場。我衝到崖邊,看到被撞斷的護欄,和汽車滾下山坡時留下的痕跡,頓時癱軟在地。邵天遙在旁邊扶著我,一言不發。
有警察走過來問:“你們是誰?不要在這裏呆著,會破壞現場。”
這時正在跟警察錄口供的爸爸看見了我,對警察說:“那是我女兒,是事故人的老婆。”
警察向我敬了個禮,說:“您好,既然您是事故人的親屬,那由我向您解釋一下事故的過程。據我們目前調查的結果和現場目擊者的口供,中午十一點二十分,你的丈夫邵天成先生開車路過207國道慈利段××標段,與對麵的大貨車發生激烈碰撞後,翻落山崖。因為這裏地段偏僻,山勢陡峭,大型起吊機械無法正常運作,所以隻能先進行人工搜索,找到邵天成先生。”
我異常平靜地問:“找了多久了?找到了嗎?”
警察說:“目前已經搜索了一小時四十分鍾了,還沒有找到。”
我扶著邵天遙的手,站起來說:“我也要去找。”
警察說:“這裏的環境很複雜,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去了。”
我堅定地說:“我要去!”
邵天遙說:“曼羅,你在這兒等著。我下去找。”
我推開他,一字一句的盯著警察說:“我要下去找他!”
邵天遙說:“警察同誌,我和我嫂子一起去,您能找個熟悉山路的人帶路嗎?”
警察見我們意誌堅決,隻好派了一名當地的小夥子陪我們從另一邊的蜿蜒小路下山去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