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月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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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我起床時,邵天成還沒有起來,我並沒叫醒他。隻是將他的衣服熨燙之後疊好,整齊的放在堂哥的房門口,然後上班去了。
下午,我收到了一封快遞。打開一看,是昨天晚上我們在SOHO消費的發票和剩餘的錢,還有一張存酒單。我很納悶,明明他有我的電話,也知道我家在哪兒,為什麼還以這種方式把東西給我呢?男女之間的愛情遊戲,於我來說是一道陌生的課題,我從來沒有奢望能夠俘獲他的心。到目前為止,我也沒有向他表白什麼,隻是做了身為一個普通朋友能做的事情而已。他不跟我聯絡,無非是以一種含蓄的方式告訴我,他不想跟我有牽扯。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為他多想什麼了。他那樣的人,的確不是我能高攀得上的。
我每天在公司與家之間,往返穿梭,一如繼往的認真工作,一如繼往的平淡生活。他留在我心裏那點淡而又淡的身影逐漸消失。
夏天,很快就過去了。長沙的秋天依然熱得叫人心煩,隻不過早晚還是比較涼爽的。
晚飯後,我一個人在小區的花園裏靜靜地散步納涼。回到家時,發現那個消失的人突然出現了,還站在我家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問:“你怎麼來了?”心裏暗自嘀咕,不是不想跟我有牽扯嗎?
他說:“我餓了。”
我說:“以你的能力,想吃什麼沒有。幹嘛總在我麵前喊餓啊。餓了,你自己去外麵找吃的呀!”
他說:“外麵的東西既不經濟也不實惠,我現在隻想吃碗雞蛋麵而已。”
我說:“想吃可以回自己家,找人幫你做啊。你那麼有錢的人,幹嘛要到我這兒來蹭飯吃啊,也太委屈了吧。”
他說:“我家除了我,沒別人。阿姨隻負責打掃衛生,不負責做飯。”
我說:“你如果想在家裏吃飯,可能請個廚子專門給你做飯啊。你又不是花不起錢。”
住我隔壁的阿姨或許是聽到我和他在樓道裏說話的聲音,打開門,笑嗬嗬地說:“小覃,怎麼站在門外麵跟你男朋友說話啊?”
我連忙否認說:“阿姨,他不是我男朋友。”
阿姨說了一句讓我想要吐血身亡的話來:“不是你男朋友,你上次怎麼留他在家裏睡呢?阿姨知道你臉皮薄,沒關係,阿姨是個明白人。你們有話,還是進屋裏說吧。別堵在樓道妨礙別人。”
我隻得回答:“哎!這就進去了。”
他一臉怪笑地看著我,我心不甘,情不願地打開門,讓他跟我一起進屋。
我問:“你來我這兒,真的就為吃碗麵嗎?”
他說:“是啊,我是真的餓了,還沒吃晚飯呢。”
我又問:“吃了就走嗎?”
他說:“如果你同意,我今天在這兒睡也沒關係。”
我心裏突然升起一把怒火,不過還不至於失態地對他吼叫,我說:“我不同意。上次已經讓隔壁的阿姨誤會了,我不想讓她再誤會。”
他說:“誤會就誤會吧,你又不是活給她看的。”
我冷冷地反問道:“那我該活給誰看呢?你嗎?像你這樣的有錢人,是不是覺得我們這樣的女孩子就應該被你們呼之則來,揮之則去?對不起,我隻是個很普通的人,喜歡過普通的生活,對你們那樣的上流社會沒有妄想。請你放過我,好嗎?”
他有些詫異我突如其來的激烈反應,沉默了一會兒後,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坦率回答:“是啊,怎麼樣呢?”
他說:“那我來找你,你應該很高興啊。”
我說:“我不高興。喜歡你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喜歡你也不代表著你就是我的全部。更何況,目前喜歡你的程度還不足以影響到我原來的生活。”
他忽然認真地說:“曼羅,我真的餓了。一整天隻喝了酒,沒吃什麼實質的東西。”
看他的樣子是顯得有些憔悴,臉色很不好看,我的心又變得柔軟起來。默默地走到廚房裏去給他煮麵條。
從此以後,他成了我家飯桌上的常客,經常來蹭飯吃,偶爾留宿。對於他的來去,我從不過問,也不主動跟他聯係。從不去猜自己在他心裏究竟是個什麼位置。有位置如何,沒位置又如何?是我自己選擇喜歡他這樣的男人,那就一個人好好感受這份喜歡帶來的一切。未來在哪裏,有沒有結果都不在意了。他來了我心生喜悅,他不來我也坦然。畢竟人家也沒有給過任何承諾,也許在他的心裏,我不過是個喜歡他的眾多女人中的一個而已。
中秋節,公司給每個員工發了兩百塊的紅包加一盒月餅。路過菜市場的時候,我猶豫許久,還是走進去買了一些平時自己舍不得吃的好菜,滿心歡喜的回家做飯。最後一道菜剛上桌,門鈴響了。我對著鏡子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和衣服才去開門。果真是他。原本隻是一個人想想而已,沒料到他真的能來。
“你來了。快進來吧,菜都做好了。”我高興地對他說。
他進門後,我伸手將門關上,他突然將我緊緊抱住。我很想推開他,卻一動不動;我很想問你怎麼了,卻一個字也問不出口。隻能任他抱著。許久之後,我試著伸手去擁住他,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背。
他在我耳邊輕聲說:“曼羅,陪我去旅行,好嗎?”
我問:“去哪兒?去幾天?”
他沒有回答,我也不追問,隻當他是情緒失控,說了不理智的話。
“我們吃飯吧。不然菜都涼了。”我輕輕推了推他。
他鬆開我,往餐廳走去,坐下之後,笑著說:“哇,這麼豐盛啊!”
我盛了米飯遞給他,說:“今天過節,所以多做了兩個菜。菜後還有水果和點心呢。”
我端著給自己的米飯坐下吃飯,他主動給我添菜說:“你多吃點吧!最近看著好像瘦了點兒。”
“嗯!謝謝。”我的心因為他的一句話變得酸酸脹脹的,隻好低下頭認真吃飯不敢看他。
他卻好像停不下來似的總幫我添菜,我出言阻止也行不通。
飯後,我們倆坐在堂哥房間的大陽台上賞月,身邊放著水果、月餅和啤酒。我靜靜地聽他跟我講新聞時事、古往今來的名人軼事等,偶爾就某事發表自己的見解。一切都顯得那麼溫馨、浪漫。
月上中天份外明,我們不約而同的安靜下來,仰頭去瞻仰那千古不變的月色。那淡雅、明亮的光輝普照人間,我情不自禁,喃喃說了一句:“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他大大地喝一口酒,說:“曼羅,請再給我一點時間。”
我對他突如其來的話意並不了解,但還是回答說:“好。”時間也不早了,我主動提議要休息。
他說:“你先去睡吧。”
我起身,往房間外走。順手幫他將房門帶上時,透過門縫看到他依然坐在陽台上,獨自喝著啤酒,月光下的他顯得那麼孤寂、清雅。我忽然為他心生憐惜。當我退回自己的小小領地時,他的身影依舊在我腦子裏連連浮現。我難得的失眠了。
中秋節之後,他又失蹤了。說失蹤其實並不準確,因為他隻是在我的生活裏再次消失了而已。可等他回來吃飯已經成為我的習慣。
冬天,在不知不覺的時候來臨。
長沙的冬天陰冷、潮濕。寒風一吹,骨頭縫兒裏都是冷颼颼的。
難得見到一個冬日暖陽,還是周末。肖勝蘭同誌又組織著公司裏的單身小年輕們一起去搞爬山運動,說是活動活動筋骨,各部門聯絡聯絡感情。說白了,無非是一次變相的同事相親嘛。作為人事部的一員,我沒有理由推脫,隻得隨行。當我看到參加活動的女同事們一個個都經過一番悉心打扮的樣子,心裏又佩服又好笑。如果穿著高跟皮鞋還能爬上山頂,我不得不為她們的毅力寫個“服”字。
肖勝蘭叫那些參加活動的男同事幫忙發水給其他的同事,自己走到我身邊來說:“曼羅,你怎麼也不打扮一下啊?多難得的機會啊。”
我低頭看了一下自己,黑色運動鞋、深藍色牛仔褲、黑色大羽絨服,對她說:“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呀。”
她反駁說:“好什麼好,你看看人家打扮得多好看。”
我笑著說:“肖姐,我可沒有穿著高跟鞋還能爬山的本事。還是算了吧。”
她又說:“你爬不上去,自然會有人幫你啊,你擔心什麼。我跟你說,四公司那個工程師小李可是跟我打聽你好幾次了,你今天怎麼也得給他點麵子。知道嗎?”
聽她說完,我就差兩眼一翻直接暈倒在地。無奈又好笑的對她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她壓低聲音說:“他往你這兒來了,我先走了。對人家客氣點兒,記住了。”
我對她的叮囑再次點頭表示同意。小李同誌是個挺斯文秀氣的男生,笑起來的樣子很是可愛。我知道他是四公司總經理的獨生子。由此可見肖勝蘭對我的一片真心。
爬山的過程中,小李同誌總是不緊不慢地跟我並排走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說話。因為我們是沿著車道上山,身邊總是有私家車呼嘯而過,小李同誌一直走在外側,像老母雞似的將我護著。又一輛私家車開了過去,我頓時停住了腳步,仔細地去分辨車牌,邵天成的車!他今天也來山上曬太陽嗎?他一個人還是跟朋友一起呢?
“小覃,你怎麼了?”小李同誌見我呆呆的,關心地問。
我回過神,微笑著說:“哦,沒事。累了,想休息會兒。”
“那我們就在這兒休息會兒吧。”小李同誌說,“反正也不急,能趕到山上跟大家彙合一起吃午飯就行了。”
我故意反問他:“如果沒趕上怎麼辦?”
他嗬嗬一笑,說:“那我單獨請你吃唄。”
我笑了笑,倚靠著護欄,看著山下的江水,仿佛又聽見了那夜的江水流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