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煙花大會
    所見之物皆為情感。
    ——題記
    “唔……煙花大會啊。”空鶴眨巴眨巴睫毛驚人的眼睛，手裏掂量著厚厚的拳套，頓了一會兒，才張口道，“這不就是我的本質工作嘛，作為流魂街第一的煙花師。”
    “是！以往我們看到的煙花裏最漂亮的那些都是空鶴小姐製作的吧！”喬崇拜的目光讓空鶴更加得意，笑得也更起勁了。
    “哈，那可是摻雜了鬼道的特製煙花，自然和普通的不一樣……那天要一起去街上逛逛嗎，帶你去看好玩的東西。要說流魂街最適合看煙花的地方，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誒……是真的嗎？”喬已經兩眼放光，“請務必帶我前去！”
    空鶴露出一抹邪惡的笑容：“那當然。不過在那之前……上次大哥和你去鯉伏山特訓劍道了吧，你究竟有沒有變強，就讓我來好好檢查一下！”
    “啊，是！”
    “喂喂喂，反應及時點。”空鶴眯起半邊眼，看著對麵慌忙紮好頭發的喬，“早該進入戰鬥狀態了吧。”
    “對不起！”
    話是這麼說，但是之前明明談笑風生的人是你才對啊……喬有些欲哭無淚地擺好姿勢，準備進攻。
    “去了喲！”
    “是！”
    “速度還不行，攻擊有漏洞，上次會被大哥用木刀砍傷的原因你以為是什麼？”空鶴說著，加大手上的力度，把喬的刀重重壓到地上，濺起一層沙土，“還不是因為他的速度倍增了力量！沒有起碼的速度，單純的力所能造成的效果是極其有限的。”
    “我明白……”
    從速度開始鍛煉自己的肌肉，見效不會那麼快，這一點她也明白。
    一旦進入戰鬥狀態，她便覺得自己的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一樣，飛速流逝著。
    然後很快，夏日煙花大會便來臨了。
    這日，喬挑了件素淨的衣服，讓小奏幫著梳了盤發，又替季子細細捋完了昨天的賬目，才放心地出門去。青上居酒屋正在生意最好的時候，要不是季子堅持讓她出去散散，她是決計不會離開店裏的。看季子的神情，大抵也是希望她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才會這樣做的吧。
    難道最近自己看上去真的很辛苦？
    走著走著，前方傳來大嗓門的抱怨聲。
    “大姐他們真慢！”
    到了約定的時間，海晴急匆匆趕到潤林安主大街的路口，卻發現隻有喬一個人穿著灰藍色的浴衣在等待。守時的人反而被晾在這裏，自己從心裏為她抱不平。
    “沒事，誌波家的風格就是大大咧咧的，我不討厭這一點，反正也沒有定下嚴格的碰麵時間。”喬卻笑得很開心，完全沒有芥蒂。
    “是嘛。”
    “是喔。”
    “……倒也是。”
    喬眼中的笑意更濃：“今天的街道很漂亮啊，不愧是一年一度的煙火大會呢……”
    “你以前沒來過？”這次驚愕的人變成了海晴。
    “青上居酒屋每到這個時候都是最忙碌的，我也得幫季子小姐打理店鋪，難得這麼早出來逛。”
    喬貪婪地欣賞著來往的男女老少，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歡樂的色彩。這算是流魂街少有的、特別幸福的場景之一吧……
    “誒……難以想象，這可是少年少女的生活啊，青春一去不複返耶。”
    想到對方平日目的性極強的作風，喬調侃道：“這話由你來說似乎不大有說服力。”
    “哈，倒也是。”
    此刻的流魂街像一位盛裝的女子，穿上華麗的衣衫，戴上閃閃發亮的頭飾，在夏日的晚風中淺笑依人，憑欄高歌。
    一直站在原地，高處的涼意吹得臉頰仿佛被毛茸茸的東西撫摸過一樣，癢癢的，又異常清醒。
    簡直就像神明的親吻一樣。
    “呐，你說，神明是什麼？”
    身旁的人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讓喬略感驚訝，當她轉過頭去探究對方眼中的深意時，對方卻相反地回望著她。
    一瞬間她覺得無所適從。
    “怎麼了，突然問這種問題？”
    “我總認為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神明的。可是，在別人的眼裏我們卻在朝著那個方向努力……這不是很奇怪嗎？”
    對方撇撇嘴，表示迷惑。
    這反應讓喬有些想笑：“有什麼奇怪的，死神嚴格來說……也隻是另外一種人類罷了，不過是擁有特別的力量，被人尊崇，冠以神的代稱……與其說是死神，還不如叫做靈魂平衡管理者呢。”
    說到底，唯一不適用於這一點的也就靈王一人而已。靈王是什麼樣的存在，她們完全不清楚。空有好奇心，卻從未獲得過任何詳細的資料。
    “嗯……有道理。”
    天空上的雲朵在黑夜中散發出淡淡的光暈，格外美麗。
    “海晴小姐有什麼煩心事嗎？”
    “又用敬語？”對方不滿地甩出一句。
    喬不好意思地笑著說：“抱歉，習慣了。那、你有什麼煩心事嗎？”
    “……煩心事倒也算不上，單純地不想繼續做被約束的事而已。”對方的思維飄得很遠，像是在試圖看穿天上的雲層，“家裏人沒說太多，但是我……其實並沒有非做死神不可的想法。”
    這也可以理解。你不能要求每個人在少年時代就明確自己的人生理想，更何況是才能出眾的沒落貴族家的養女，本來身份就挺尷尬。
    “這很正常啊。沒必要勉強自己。”喬笑道，“不過，海燕大人對我說過一席話，對你應該也會有用，今天我也來借花獻佛吧。”
    海晴愣了愣，道：“洗耳恭聽。”
    “你的理由能不能支持你足夠的決心，完全取決於你自己。如果你變強的渴望能超過變強的理由本身，就會真的讓你越來越強大。”喬很認真地概括了那晚海燕給她說的人生道理。
    “呃，有點繞。”海晴停頓了很久，才沒什麼表情地回答。
    “究竟想不想做死神，你可以在這個過程中慢慢決定嘛。現在你隻要不浪費自己的才能就好。”
    她的笑容是那麼明媚，一時竟讓人難以反駁。
    “——好吧，我承認你說的沒錯。”海晴覺得自己詞彙量有限，頓生啞口無言的挫敗感，“那麼，我也去試試看考靈術院？”
    “我想，那是海晴你必然的未來。你的靈力這麼強，根本沒得選。至於最後要不要留在靜靈庭卻是另外一回事，就像空鶴小姐這樣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也很好啊。”喬有條有理地分析著。
    漸漸，海晴也昂起了脖子。
    “是啊。”
    這樣至少在最後，麵臨兩難抉擇的時候，不會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為。
    已經足夠了。
    兩個人就這樣呆愣在夏日煙花祭的夜市街上，與周圍歡笑的人群格格不入。大概是意識到她們的舉動太過沉悶，喬清了清喉嚨提議道：“我們去吃點什麼吧，大概空鶴小姐他們出了什麼岔子，一時趕不過來？”
    “你還真會給他們找借口。”海晴不滿地搖搖頭，“也罷，反正大哥和伯父他們一定賴在隊裏陪隊員們吃山珍海味呢，真嫉妒啊！可惡！”
    “等我們進了靜靈庭也許就能吃到了，羨慕什麼。”喬笑著安慰道。
    “今天的話我可不打算當做沒聽到，你要好好加油。”海晴突然側過臉正視著她，“我猜你有點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雖然按常理來說很想勸你放棄，但是又不知為何非常希望你能夠成功……總之，算是約好了，一起去靜靈庭吃饕餮大餐喔。”
    “海晴……”
    也許之前表現在外人眼前桀驁不馴的這個少女，內心裏是個很溫柔的人也不一定。她這樣想。
    “今天也要好好吃一頓！想吃什麼，我請客！”
    “哇，那我可不會客氣了。”喬笑眯眯地舉起雙手，像孩子一樣跳起來，“我想吃拉麵！”
    “誒，我好不容易說要請客，你的理想就是吃頓拉麵？！”海晴一臉吃錯藥了吧的表情，她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家夥。
    “嗯，因為季子小姐的店裏有很多好吃的點心，也不缺壽司和火鍋，隻是沒有拉麵。”
    偏偏還說的很有道理。海晴扶額。
    “好吧，算我輸給你了，就去吃拉麵吧……等大姐他們一到馬上就出發。我聽說這附近有家口碑上好的拉麵店來著。”
    “哦，晚上好，小混蛋們！！”
    說曹操曹操到，兩人一回頭，便撞見了匆匆趕來的空鶴和身後氣喘籲籲的岩鷲、金彥和銀彥。不同於她們兩人，這群神奇的夥伴們都拖了一大堆重物，應該是放煙火用的道具。
    “大家晚上好！”喬標準地微笑鞠躬，“需要幫忙嗎？先去吃點什麼再準備煙火也沒關係吧，還是我們先去點單？”
    “沒事，岩鷲他們去就行了，海晴你也去幫忙，久南你就乖乖吃完飯去河岸上等著吧！”空鶴帥氣地一揮右手，鬥篷在風中飛揚起來，像演員一樣誇張。
    “可是……”
    “行了，快去！”空鶴嘴裏叼的煙鬥隨著她說話的語氣不停變換著位置。
    喬隻好獨自跑到拉麵店裏吃了碗豬骨湯拉麵，然後找到空鶴說的“絕佳觀景點”等待煙花大會的正式開始。
    河堤邊有許多人聚集著，潤林河是潤林安的中心城區裏最大的河流，自然也就成為了人們生活的核心，普通的夜晚來這裏散步的人已經不少，今天更是川流不息車水馬龍。真是熱鬧啊，這樣想著，她找到一顆巨大的柳樹，靠在樹上發著呆。
    “差不多小奏她們也快來了吧？”
    “啊，開始了！”
    也不知是那個小女孩清脆的笑聲劃破了她最後的一點困倦，深湛如水的夜空中，升起第一束巨大的花火。金色的光芒讓人覺得溫暖異常，然後那束光芒一點點地分離，消逝在四麵八方。不久之後，第二批橙色的煙花沿著特定的軌道劃上天空，竟是一個大大的笑臉符號。
    “怎麼樣，超級棒吧？！”
    空鶴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喬連忙向四周投去尋找的視線，終於在河的對麵發現了單腳邁在岩石上的空鶴，她正耀眼地大笑著。
    “空鶴小姐！海晴！岩鷲！金彥！銀彥！”
    一次性喊了這麼多名字，她覺得喉嚨都快啞了，不過心中的喜悅還是讓她放大了音量。
    “誌波第一煙花，隻有在這裏能看得到哦！！”
    在空鶴的一側，海晴不甚在意地撇撇嘴，正巧被喬看在眼裏，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果然如記憶中一樣是個隨性的人。
    【我們就像煙花一樣，上升，發光，然後一定就會。。。。。逐漸各自分散開來。】
    【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天，我們不要像煙火一般的消失。】
    【而是要一直。。。。。。發光發亮。】
    【如果這祈禱能夠傳達得更遠一些的話……】
    【也許未來我們會成為同樣的人也不一定。】
    【在這份思緒消散之前，我都會一直祈禱下去。】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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