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顯而易見——姬無夜長年在外帶兵又天生力大無窮，紅蓮縱然身懷武功，但終究是女子，哪裏是他的對手，不出十招便已被擒住。
    她以為自己會被暴怒的姬無夜斬殺當場，血濺五步；甚至押上刑台，五馬分屍，她都認了！
    至少，她掙紮過！
    這些都沒有發生，待她再睜眼，姬無夜麵容扭曲跪在自己麵前，渾身顫栗如篩糠，散發難以名狀的恐懼。遠處的王宮似乎傳來擊鼓和喊殺的聲音，在冷寂的清夜裏相當突兀。可是紅蓮已經有些意識不清了，是故也沒有細想。
    她隻聽見耳邊有人輕輕道：“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夜風獵獵，衛莊帶著她，一路沉默著縱馬狂奔。顛簸中，紅蓮回頭看著陷入茫茫火海的新鄭，陣陣慘叫痛呼傳來，不禁潸然淚下。
    秦王十九年，韓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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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於天地中，似螻蟻千萬。
    “你是要回去找你的皇親國戚，還是跟我走？”聲音一如既往，沒有溫度。
    紅蓮頓了頓，抹幹眼淚，以最快速度平複心緒，轉身笑得妖嬈，美目流波，姿態嫵媚：“衛莊大人，我已經無家可歸了呀……”
    衛莊凝視片刻，唇角微勾，點頭道：“不錯，你意識到了，我衛莊不需要弱者。”
    唯有變強，才能夠在這亂世之中活下去，無人例外。
    若隻靠旁人庇護，他日死的就是自己。
    如此淺顯的道理，他們都懂。
    而此刻的紅蓮並不知曉，衛莊費盡心思，禦秦政，起流沙，經刑獄，出韓國，所為僅是能夠傲然站在那人對麵，聽他一句“小莊”。這個強大的男人，早在不經不覺間，將一世情愛，付諸另外一個同樣強大的男人身上——而那個人的強大，在於內心。
    鬼穀子為闡明何為強大的內心，曾曲解“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含義：假如可以做到拋卻所有，看淡一切，隻為達成某個目標，便似鳳凰浴火，即使手無寸鐵，也無可畏懼。
    因為他已沒有什麼不能舍棄，是以也沒有什麼可以成為他前進的阻礙。
    在這一點上，素來溫和的首徒蓋聶，竟比衛莊還要決絕。
    多年後，紅蓮得以揭開衛莊風光背後的層層帳幔，看他神態冷漠手起刀落除去途中的羈絆，看他草草處理身上的駭人傷疤隻為不輸那人半分，看他撐起一方世界與自己唯一的師哥抗衡，看他一路前行走過風霜雨雪其實疲憊已極，看他逼著自己狠心最後依舊情根深種。她恨，卻也無法。
    誰都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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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我有些理不過來：“你說，蓋聶、衛莊都是鬼穀門徒？”
    “對啊，怎麼了？”
    “既是本該親如手足的師兄弟，緣何互相殘殺十數年不休？”
    “我昨天沒有說麼？”
    堅定地搖頭，看著她竭力思索，蔻丹無意識輕點朱唇下白皙的肌膚，我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換來白眼一記。
    “這麼多事情，忘掉一兩件很正常好嗎！”（╬￣皿￣）=○#（￣#）3￣）
    如此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記，紅蓮姐姐你是鬱悶到了何等境界……命苦呐……╮（￣▽￣）╭
    “鬼穀門規，三年期滿，必有縱橫決戰一場。勝者得以承其衣缽，因有秘術，可以修習兩套功法，一內一外，而不必擔心走火入魔。且夫運籌謀算，指點江山，成為王公大臣爭搶的對象，高官厚祿自然不在話下。至於改易時局，扭轉乾坤，亦是相當輕易的。”
    “改易時局，扭轉乾坤？那該如何保證他們萬事以黎民百姓為先？”我聽得眼睛都圓了——從朝到晚想著怎麼管理一個龐大的國家，豈非累死不可？！治大國才不是烹小鮮那般簡單，人人都有自己的利益，當政者也難逃私心作祟，要調和矛盾，談何容易！！我開始懷疑，可能是某個師爺為了坑蒙拐騙混飯吃，才製造出了這門“鬼穀絕學”。何況身居廟堂，哪裏是人人歆羨的那般好呢，功成名就的，終究是少數。
    絕大部分都湮沒在了滾滾塵囂當中，一世無聞；或是由清變濁，逐漸同流合汙；甚至丟棄本心，倒行逆施，成為史書工筆裏罄竹難書的奸佞之臣。
    精忠難為。
    但我看紅蓮表情認真，不似作偽，我就想，大概外麵的世界真有這樣的學說，相信的人還很多。
    當利益蒙蔽雙眼，當瘋狂變成常態，當我們不再清醒，不再能夠置身事外。
    我們，又該如何？
    “敗者呢？”
    “隻有一個結局。”紅蓮斂起一臉驕傲，肅容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