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你方才說的可算是遺言？”衛莊道。
    “恩。”蓋聶點頭。
    衛莊神色有些複雜，嘴巴張了張又不知道說什麼，最後換回了他那不羈的神色，吐出幾字“若幫你做這些事，我豈不是太不劃算了。”
    “恩？”
    “你要我做這麼多事，那你也幫我做一件事吧。”衛莊直直的盯著蓋聶，他臉色慘白的躺在床上，微微的偏頭，眼睛半闔。
    “好。”蓋聶輕輕點頭，又張眼看著衛莊。
    “活下去。”衛莊一字一字的吐出這幾個字，帶著一種失落與憂傷“好了再與我打。”
    蓋聶張了張嘴，又慢慢的合上，搖了搖頭，他自己的身體他最清楚，受了多重的傷他自己最清楚，而衛莊對他的那一份別扭的挽留足以讓他對這世間的不舍，千言萬語化作幾個字“小莊，謝謝你。”
    停了停又狠下心來，長痛不如短痛，還是快刀斬亂麻的好，他接著說道“生死由天，你我決定不得的。”
    短短的一句話使室內的氣氛再次清冷下來，靜的可怕。
    衛莊明白，蓋聶這次真的是一心等死，或許他早就厭倦了這亂世征伐，隻是帶著荊天明這孩子所以才得以有活下去的信念。隻是——如今一切都臣服於秦國的鐵騎之下，他的信念又消失了。
    但最為可惜的是——衛莊忘記了蓋聶對他深深的執念。
    “你怎麼會和端木蓉在一起？”衛莊直接岔開那個話題，他這裏再也不能像過往那麼任性了，若是這次他又甩袖離去，就可能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咳咳，你可知道百家眾？”蓋聶輕聲道。
    衛莊點了點頭“此次我們前來中了他們埋伏，白鳳盜蹠險些喪命。”
    “最後化險為夷了？”衛莊聽見蓋聶的詢問聲，默默的點了點頭。
    “若是有小莊在，這個結果也是正常。”衛莊覺得一向麵癱的師哥在笑，笑得很溫和，他這時才知道那個有些木訥的師哥笑起來更是好看。
    衛莊輕輕的走了兩步，坐在床沿邊，和他少年時候照顧生病的蓋聶的畫麵十分相似，或者說是一模一樣。
    蓋聶也明白衛莊是在等待他講那個故事，於是徐徐說道“當時我恰巧遇見百家眾襲擊采藥的端木姑娘，便將她救下，但自己也受了些傷。這時，端木姑娘將我帶到這兒照顧，本想著治好便離開，可惜早些年受了太多的傷，身子早已不看重負，若不是端木姑娘一直找藥來給我調理，你如今要找我便隻能去墳墓了吧。”
    蓋聶少話，衛莊也是。
    隻是如今他們兩在屋裏就像回到了少年時光。
    蓋聶還是那個為百姓憂慮的少年。
    衛莊也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孩子。
    兩人一問一答，你一句我一句。
    有時說的根本不算是同一件事情，但是兩人都聽的很認真。
    就這樣，到了第二日的清晨。
    眾人在門口靜靜的等候著，但最讓他們不解的是沒有任何刀劍聲音，或者說是安靜的可怕。
    最終，木門“嘎吱——”一聲被推開了。
    衛莊一臉平靜的從屋內走出了，最終停在院內窗戶能看見的位置。
    手上的鯊齒仍舊捏的緊緊的。
    一陣清風迎麵。
    瞬間，他黑色的袖子翻飛，鯊齒被狠狠的刺入地中。
    “師哥，我這一世執劍隻為與你比一場，不再是什麼鬼穀的約束而是像師哥師弟那樣的互相指點。鯊齒，我寄放在這兒，待你好後一定來找我比一場。”
    隨後，頭也不回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