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遠的和最近的
    “哇塞，倪俊你果然很厲害。”千明遠拍拍他肩膀。
    “沒什麼。”倪俊刪掉竊來的照片，“這些照片無關緊要吧。”
    “事關重大啊。如果不是你，王菱還不知道怎麼應付呢。這次你可幫了大忙了。”千明遠繼續“無心”地奉承。
    倪俊有些小激動。
    “額！對了，千明遠。工作……”王菱突然想到拜托的千明遠也來了。
    “額，好像是……”千明遠也尷尬地笑笑。
    “工作？王菱和你？什麼工作。”
    “沒什麼事我（們）先走了，倪俊，多謝了哈。”我拉著千明遠就往武道館跑。
    “喂！”倪俊在後麵喊，人影卻沒了。“真是，連個報酬都沒有。”
    不過一想到自己報酬的內容，和自己幫了王菱，和王菱其實沒有不在意自己，就開心地捂著臉笑了。
    ※※※
    路上。
    “千明遠。”
    “恩？”
    “我……”
    突然，手機響了。
    陌生電話。
    這時候誰會打來？
    這個年代的傳銷和詐騙還不多。
    我接了電話。
    “王——菱——#”
    對麵是相當生氣的聲音。
    額，
    大概知道是誰了。
    放了鴿子還黑了手機。
    如果沒記錯，好像還教訓了他小弟。
    “張建元啊。不好意思，我當時……”
    “你那天手機怎麼關機！”
    “……我說是手機欠費自動關機你信嗎。”
    “你，當我是白癡嗎？（我可是充了200啊。）”
    “誒，你怎麼換手機號碼了啊？”（轉移話題。）
    “怎麼，不行？”（想到自己手機被黑照片可能泄露。）
    “這倒沒。”
    “反正你記住這個手機號就行了。”
    嘟——嘟——
    “呼——”照片和放鴿子的事他都沒問。
    旁邊和我並肩走著的千明遠似乎對此毫不在意。
    “千明遠……”
    “換個地方說吧。”他打斷話頭。
    ……
    確實是。
    ※※※
    打掃完武館，和備置好器材後，快10點了。
    在阿姨的催促下，我們回了家，寫作業。
    家裏隻有我們兩個。
    好機會。
    “千明遠，有些事我要問清楚。”我們在千明遠的房間，我栓上門。
    “什麼？”
    “第一，你怎麼知道那個不是我？”（指用著手機那時候。）
    “朋友不是白當的吧。”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他比你更果斷，眼神和語言都不一樣的。”
    “第二，你怎麼知道怎麼喚出我？”
    “隻是試一下。事實證明也確實可以。”
    “試一下也不是那樣的吧。///”我臉有點燙，下意識地用肩膀擦下嘴唇。
    “我以為你不介意的呢。”他作出驚異的表情，“下次不會這樣了。”
    “第三，”我低下頭，“雖然很感謝你幫我。但我還是懷疑，”這次很肯定地說，“我的失憶，和你有關吧！”
    “！”
    “那個能用我身體的是誰？（檢測者？救援者？）我拿回記憶後性格會不會被覆蓋？或者是加多一層？”
    “過分了。”他用近似輕蔑的眼神看著我。
    “啊？”
    “你是在審問犯人嗎？一二三四，誰為什麼。”
    “……抱歉。”
    “關於你失憶的事，我不想說。——”
    “什麼？”
    “而性格的事，要你自己判斷。就算是朋友，我也無法代替你行走（你的道路。）”
    他不顧我的驚訝，說著自己的話。
    “如果你接受這些的話，我們還是朋友。”他伸出一隻手，還露出無邪的笑容。
    在今天之前，我覺得，他是所有人裏離我最近的人。
    今天之後，我發現，他是我所有人裏距離最遠的人。
    我還站在門口，遲疑著。
    “一個身體，一個人格就夠了，為什麼會出現兩個呢？”他說出聲來，“因為需要啊。一個人格應付不來周圍的環境突變，情感壓力。自己不想做的事不去做，讓別人做；自己做了的事，不想承擔責任；用一個人格來應付所有人，無法周全……另一個人格的出現，完全是最先人格的軟弱逃避吧。”
    “……你是在諷刺我嗎、”
    “沒有哦。”他抬起頭來，對我溫柔地笑，“過來坐吧。”他拍拍他旁邊的凳子。
    我聽話地坐下了。
    我在做什麼！！
    “你跟另一個人格交流過嗎。”
    “有，吧，在他做不該做的事的時候。”我如實回答了，“就是……照片上的事的時候。”
    “我也相信那個人不是你。不過這不算交流呢。”
    “啊？”
    “你有問他，他存在是為了什麼嗎？”
    “額，就像你說的，是幫我‘承擔我不想承擔的責任’的唄。”我學他語氣。
    “都說那不是在說你了。”他敲一下我腦門，“那個人格，應該比你先存在。”
    “……，……，……”
    我才是被創造出來，做他不想做的事，承擔他做錯事責任的嗎？
    承擔他做錯事的責任……
    鼻子有點酸，眼睛有點紅。
    怪不得說我會被覆蓋。
    原來作為影子的，不該存在的，是我嗎。
    “喂喂，你怎麼一副要哭的樣子啊。”他苦笑，拍拍我的背，“你還是沒聽清楚我的意思。我是說，你的人格應該都不是被創造出來的。是原先就存在的。”
    “我也是嗎？原先就存在的……”
    “是，的吧。”他一臉心虛的樣子。
    “果然在騙我。”我起身。
    如果我本不該存在，該哪裏來，就哪裏去吧。
    “等等。”他拉住我的手，一扯，把我逼到牆角。
    “你也太軟弱了吧喂。我說的話，你就這麼信了啊。真脆弱誒。我一直幫你，你倒好，要自暴自棄嗎？”
    “誰被動、軟弱了啊。（突然想起亡靈的話。）”推開他。
    “戚。你非要信那套理論的話。那我加一點，存在即是必然。”
    “存在即是必然？”
    “啊，確實，你不是最先的。但那個人格也不一定是吧。既然他都存在著，你何必這麼糾結自己該不該存在啊。很奇怪呢。”
    “我又和他不一樣。”被比較有點生氣。
    “總之，你存在了，你就有你存在的理由。你拿到這身體的權利，總不能拱手讓人吧。就比如是別人送出的禮物，別人一句‘送錯了’還得還給別人嗎？”
    “……好像是該這樣吧。”
    “你真是‘被動、軟弱’啊——”他煞有介事地歎一口氣。
    “#我就是被動、軟弱怎麼樣了吧。我的人格就這樣怎麼樣吧。”我氣急了頂嘴。
    “那，你願意讓這樣的生活消失嗎？”他手撐在我牆邊，眼神認真。
    讓我覺得，我現在說錯的話，就挽回不了了。
    “不想。”我神情黯淡下來。
    “有這個理由就夠了。”他轉身回到座位，“如果收到的是不喜歡的人的禮物，還無所謂。如果是喜歡的人送的，就算送錯了也不會還回去吧。”
    “嗬、”我吸一口氣，臉上又有些發熱。
    “怎麼，難道我的魅力不足以讓你有存在的願望？”他擺出一副欠揍的樣子。
    “哪有你這麼自戀的問法啊！是我不想才沒存在多久就被頂替而已。”我也坐回座位，翻出作業。
    “那就好。”他惺惺一笑。
    “下次別搞那種強吻的偷襲了。而且，看你和倪俊的爭辯，好像很擅長說謊啊。真是，看來我得提防你了。”
    “那種事，你不也經常做嗎。”
    “你明知道那不是我！”
    “誒，我哪裏分得清是你，還是他，還是誰啊。說不定是你演戲，我隻是被你騙了呢。”
    “裝，繼續裝。”我不理他的寫作業。
    他笑出聲來。
    把我也給帶笑了。
    真是。
    一個離我最遠，也是最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