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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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蟄伏了這麼久,總算放我出來了。”
“如今,你是最好的幌子。”
“方案我沒有異議。但是如果情報有誤,他不該死呢?”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同情漢奸了?”
“他也有妻兒家人。”
“他不死,你就要死。”
“也是。”
“演好你的戲,我不希望出意外。”
“是”
霓虹閃爍,襯著大上海的夜色,這是屬於繁華都市的夜景,更是滋生陰謀邪惡的溫床。由貪婪引起的廝殺爭奪,在這美妙的世界中從未停止。這裏是通向天堂的階梯,更是墮入地獄的甬道。
當然,無論天堂地獄,都不能擾亂勳貴們美妙的夜生活。正如此時此刻的仙樂舞宮,彌漫著醉人的夢幻氣息。明義還在馬路上,就能聞到屬於仙樂宮的味道,甜美奢靡。“你覺得百樂門和仙樂宮,哪個更有誘惑力?”
陳天榮一愣,放下煙卷,回答到:“自然是百樂門。”
明義望著窗外笑了,又問道:“因為那裏的舞小姐?”
“因為那是中國人的產業。”陳天榮熄滅煙卷,神情在陰影中顯得黯然。
“Nicetomeetyou。”迎接明義的,是仙樂宮的老板——沙遜。一個地地道道的英國佬,販著鴉片倒著軍火,偏偏一身正經裝束,帶著金絲圓眼鏡,活脫脫的英倫紳士相。
“IhavehearedthatyourChineseisverygood。”明義偏著頭一笑,說道:“中國的土地上,我還是習慣說中文。”
“是我失禮了。”沙遜在中國混跡若幹年,憑的就是圓滑精明,又哪裏把明義這樣初出茅廬的二世祖放在眼裏,一切隻是朝錢看罷了。“這位是?”他注意到明義身邊跟著的精壯男人,這個人站的位置很尷尬,進一步是朋友,退一步是保鏢,可來者偏偏站在了中間。此時沙遜不得不有此一問。
“杜老板的得意門生,暫借明家做個軍師。”
“別管是誰的門生故吏,給我進來!”
陳天榮本是暗自思忖明義那句話的意思,不想耳畔突然傳來一聲怒吼,他抬眼望去——一個穿著體麵西裝帶著領結的醉漢正晃晃悠悠朝他們這邊走來,嘴裏還不知道嘀嘀咕咕說著些什麼。
“顧琦晉,你什麼時候喝了酒能不發瘋!”明義輕輕推開已經擋在自己身前的陳天榮,一把扯住醉漢的領結,大聲問道。
“發瘋?你才瘋了,我清醒得很!我是顧家大少爺顧琦晉!你們誰敢動我?”
“明老板,你勸勸吧。”隨後追來的幾位商會老板看到明義可是鬆了一口氣。常言有道是一物降一物,整個上海灘降得住顧大少的人,都出自明家。
“幾位世伯客氣,我可當不起各位這‘老板’的稱呼。“明義一麵拽著顧琦晉,一麵堆著笑客套著。“隻是不知顧少爺又是遇到了什麼坎坷,醉成這樣?”
“哎。”其中一位年長者感歎道:“還不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浪蕩公子?顧大少?原來名震上海灘的玉麵公子顧大少就是這副德行,陳天榮心裏暗笑。虧得外界小報常讚美他天賦異稟,是上海灘金融界的後起之秀,更是多少豪門淑女追捧的對象。追捧這種人,不是那些女孩子瘋了,就是報社記者瘋了。
“現在過不過得了美人關是小事,顧大少剛剛在裏麵得罪了許老,這才是大事。”能夠在這種場合追著顧琦晉出來的人,和顧家不是姻親就是世交,話裏話外都還是向著他的。
陳天榮聽著,原本顧琦晉今日心情不好,宴會之前便已然喝醉,偏又不湊巧,碰上了許老。老人家看不過眼訓斥了兩句,沒成想顧大少跳起來指著許老鼻子就開罵,弄得一幫人好不尷尬。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橫跨黑白兩道,遊走於政商兩界,長袖善舞,八麵玲瓏,幾乎世上所有人都需得高看他們一眼。他們用著超乎尋常的手段,享受著無冕之王的榮耀,是少數中的少數。在上海,黃金榮算一個,杜月笙算一個,今日被顧琦晉得罪的許老,算半個。即使隻算得上半個,許老吭個氣,也夠吳市長哆嗦幾天的,何況顧琦晉。
“沒看出來,顧大少膽子不是一般的大。”明義並沒有表現出應有的無奈和慌張,隻是拍拍迷迷糊糊的顧琦晉,笑著讚美道。
“小老板,許老可還——”
“我知道。”明義對提醒之人頷首致謝,並繼續說:“這件事情是顧少爺不對在先,他既然粗暴無禮,我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說罷,他走向陳天榮,輕輕吩咐了兩句。
旋即,顧大少就被五花大綁,送到了許老麵前。
“世侄這是什麼意思。”一天中見到一個無賴,會讓人生氣;一天中見到兩個無賴,就隻剩下無奈了。許老看著麵前的明義和在地上掙紮的顧琦晉,心中隻剩下了無奈。
“沒什麼呀,怎麼說他也叫我大哥一聲表姐夫,今天我當然要替他向您陪個不是了。”明義笑了笑,帶著一絲靦腆。“陳先生,麻煩你的下屬給顧大少醒醒酒。”
許老還未反應過來,便看見一桶冷水混著冰渣澆到了顧琦晉身上。“這——”饒是縱橫商場這些年,許老也沒見一個後輩用出這等手段,隻能招呼隨從前去為顧琦晉解開繩索,遞上毛巾。
“清醒了?”明義走到顧琦晉身邊問道。
顧琦晉有些難堪的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許老隻是坐在沙發一角,冷眼看著這一切,剛剛一瞬間的失神已成為過往。既然這兩個後生要演場戲,自己何不做個拍案叫好的看客?
陳天榮端著兩隻高腳杯走近了明義,拉斐的香氣在搖晃中氤氳而出,這正是屬於仙樂宮的甜美奢靡。
明義接過酒杯,輕輕晃了晃,遞過一隻給顧琦晉,另一隻則放到了許老麵前的玻璃案幾上。
“今日是後輩無禮,以酒代茶,請許老贖罪。”端茶,磕頭,認錯。這似乎是最傳統最正式的禮節。但顧著麵子和男兒膝下有黃金的古訓,上海灘已經很少能看到這樣的場麵。而今日,顧琦晉就端端正正的跪在了許老麵前,惹得周遭一片唏噓。
“起來吧,年輕人性子衝撞,算不得大事。”畢竟顧家是上海數一數二的大戶,許老無論如何也要順著這個台階下來,擺出一副和藹慈祥既往不咎的樣子。他緩緩舉起酒杯,一仰頭,飲盡了恩怨是非。
本是一場賓主盡歡的晚宴,就這樣在多數人還沒明白東道主為何人的時候草草收了場,每個人臉上掛著虛假的笑容,送上臨走時必備的客套。為了不落人口舌,也為了顯得自己誠心,顧琦晉拉著明義跟出門去送許老。
“您慢走。”
明義在顧琦晉身邊看著他輕言了兩句,麵帶微笑的為許老關上車門。“顧大少也真是不容易。”聽到汽車發動,明義偷偷揶揄道。
顧琦晉翻翻白眼,不屑的哼了一聲。
“小心!”
一團火光自平地騰起,伴隨著爆炸聲,點亮了上海的夜空。遠遠望去,巨大閃耀後留下的點點火星,和焦黑的汽車,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