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昨天從李德福那出來，回到他那個破窩，發現自己的兩床被子已經被這些天一直住紮在這兒的小乞丐們鳩占鵲巢了，一個個睡得好不香甜。他扯了兩件衣服披在身上，倚在牆角準備眯一會，奈何幾個小乞丐呼嚕打得震天響，好不容易醞釀的一點睡意也被震沒了，他氣憤的爬起來一人給了他們一腳，也沒能讓他們消停一會。
    這時候天色已經微亮，吳明想著左右是不能睡了，不如出去轉轉，看看能不能碰上一個夜宿青|樓準備回家的冤大頭，這樣早飯就有著落了。
    可惜他轉了大半天，除了被刺骨的寒風吹得直哆嗦之外，一無所獲。這時候街上已經漸漸有人走動了，幾家賣早點的鋪子新鮮出爐了幾大屜菜肉包子，香氣撲鼻，直往吳明鼻子裏鑽。他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眼睛盯著白胖的肉包子狠狠咽了幾口口水，決定去韓馥那蹭早飯去。
    吳明好不容易把目光從包子上撕下來，就看到一個又黑又瘦的老頭站在包子鋪前，一臉鄭重的拿出一吊錢，一枚一枚的數著將銅錢擺在桌子上，要換三個肉包子和一塊牛肉。
    他將桌子上的錢仔仔細細的數了兩遍才讓老板拿走，然後小心的將剩下的銅錢小心的係好，接過老板遞過來的三個包子，核對了一下數目，又顛了顛牛肉的分量，才慢慢的吃了起來。
    吳明當然認得這是晚上負責打更的老蔡頭。
    老蔡頭看著年紀大，其實比吳明大不了幾歲，不過四十開外，年輕時老婆嫌他窮，一兒半女也沒給他留下就跟人跑了，硬生生得愁出滿臉皺紋，加上他作息時間又正好跟別人相反，常年熬夜打更，所以格外顯老。長樂街很多人都不認得老蔡頭，但是吳明認得，非但認得，他還跟老蔡頭一起喝過酒，算是有點交情，知道以他吝嗇的性格，不會平白無故的給自己買三個肉包子，還大出血的要了一塊牛肉。
    “嘿，老蔡哥，”吳明快步走了幾步，臉上揚起笑容喊了他一聲，“今個是有什麼喜事啊，大早上就吃起肉來了。”
    老蔡頭見是吳明，沒把他當外人，“收工的時候正好碰見雅苑的人，說是讓幫忙埋點東西，賞了足足一吊錢呢。”
    吳明一聽雅苑，心裏咯噔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不變，“埋個東西都賞這麼多錢，雅苑真是財大氣粗啊！”
    老蔡頭臉上的皺紋抖動兩下，露出一個有些陰森森的笑容，突然低下聲音，“我也不怕告訴你，埋得是個死人，聽說是因為反抗客人，被活生生打死的。”
    吳明臉色刷的就白了，不知怎的就想起昨晚那個一身鞭傷的小女孩，聲音有些顫抖，“被活生生打死的？你埋哪了？”
    老蔡頭見吳明臉色煞白，聲音都抖了，心裏有些嗤之以鼻，“看把你嚇得，不就是個死人麼。”
    “我膽兒小，老蔡哥你就告訴我吧，以後我好離那遠點。”吳明見老蔡頭臉上閃過猶豫，立馬一臉惶然的補充了一句，“老蔡哥你知道做我這行的做怕鬼了，你就告訴我吧，過幾天我弄到錢了請你吃酒！”
    “行吧，你被跟別人說，埋在城郊河邊了，旁邊有棵老槐樹。”老蔡頭說完咬了一口包子，臉上露出一抹垂|涎的神色，“吃酒的事別忘了。”
    吳明拍著胸脯再三保證，跟老蔡頭一分開，扭頭就往城郊去了。他隻是想確定，老蔡頭埋得那個人是不是昨晚的小女孩。
    城郊這一片很荒涼，基本上沒有人過來，加上下了幾天的雪，到處泥濘一片。吳明按著老蔡頭說的，在河邊找到了那棵老槐樹，樹下鼓起一個長形的土包，上麵的泥還是新的。
    吳明來的時候拿了一個別人放在外麵的鐵鍬，他小心翼翼的將上麵的土鏟開，弄了一根樹枝試了一下深淺，沒一會就挖出一個麻袋。從那麻袋大小來看，裏麵的人身量嬌小，不可能是成人的體型。吳明將麻袋搬了上來，他的手一向靈活，眼下解一個係的不算緊的繩子卻解了半天才弄開，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氣，猛地將麻袋打開，露出裏麵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吳明嘶吼了一聲，狠狠的錘了一下地。麻袋裏的那張臉，雖然被劃得血肉模糊，他還是一眼就認出是昨晚的那個女孩。
    她身上連衣服都沒有，剛剛發育的身體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鞭傷，有幾處被反複抽打，皮開肉綻的露出裏麵白森森的骨頭，而更多的是身上已經幹涸的精|液。
    吳明雙手覆上她至死未闔上的眼睛，撫了兩次都沒闔上，才發現眼角處已經裂開，不知道是承受了怎樣大得痛苦，讓她疼得連眼睛都撕裂了。
    然而她這樣痛苦，至死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吳明將這個極淺的坑填平，將她抱到了一個山坡上，在向陽的地方挖了一個極深的坑，然後脫了自己裏麵比較厚的衣服給她穿上，將她重新葬了。
    吳明在她的新墳前坐了很長時間，才跌跌撞撞的回去了，他沒回自己住的地方，而是去了韓馥那，他在長樂街混了三十多年，自認幹了數不清的壞事，卻原來隻是些皮毛，他從來不知道人|性會醜|陋到這種境地，會為了自己的欲|望活活的把人淩|虐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