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韓馥出來，安韶華臉上擠出個笑容，他嗓子啞得厲害，尾音都開叉了，顫抖著不知道拐了幾個彎，“你們說好了？安博還沒來呢。”
    韓馥後悔的腸子都青了，連跑帶蹦的過去，把安韶華摟到懷裏，摸到一身的冰冷，“你傻了嗎，這麼冷你怎麼不進屋？”
    “你有事兒跟吳叔說。”安韶華覺得身上忽冷忽熱的，腿也蹲麻了，腦袋昏昏沉沉的，一歪頭枕在韓馥的肩膀上，哼哼了一句，“難受。”
    韓馥用額頭碰了碰他的，被燙了一下，攔腰把他給抱了起來往屋裏走，對吳明說，“去給我叫個大夫，他發燒了。”韓馥的聲音帶著急切和懊悔，見安韶華難受的表情，更是心疼的要命。
    吳明心懷愧疚，立馬腳下生風的去叫大夫了。
    韓馥把安韶華放在床上，用冷水浸了帕子敷在安韶華頭上，摸著他的臉一遍一遍的說，“沒事的，沒事的。”也不知道是安慰安韶華還是安慰自己。
    大夫很快就來了。
    那大夫被吳明連催帶趕的，氣喘籲籲的還沒來得及喘勻氣，見韓馥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樣，還以為得了什麼大病，不敢大意，診脈的時候極為仔細，誰知最後就是個風寒，發了點燒，喝點退燒湯藥就好。
    大夫藥箱裏就有配好的藥材，留下了幾貼，囑咐他早晚喝一次，兩三天就好了。
    吳明拿了藥材去煎，韓馥留在屋裏陪著安韶華。因為發燒的緣故，安韶華眼角微微泛紅，原本就好看的麵容像是染了桃花，比起平時孩子氣的睡顏，更添了一抹別樣的風情。
    韓馥摸了摸他的臉，手因為浸了冷手，涼涼的，這讓安韶華覺得很舒服，一直不自覺的蹭著。
    原本就有些任性的少年，一生病，脾氣更磨人了，嘴上一直嚷著要吃紅棗桂圓粥。韓馥要去給他弄，他又拽著韓馥的手不讓走，隻好一直在床邊陪著他。
    吳明弄好藥端進來的時候，安韶華已經睡著了，擰著眉頭一副很難受的樣子。
    韓馥坐在桌子旁正在剝桂圓。
    “睡著了啊，這藥得趁熱喝才有效，叫醒他麼？”吳明把碗放在桌上，捏了一個剝好的桂圓吃了。他活了三十多年，各種傷都受過，一般隻要沒嚴重到斷胳膊斷腿的，都得他親自動手，算是個熬藥的熟練工。
    “先放著吧，剛睡著，叫醒了又使性子鬧人。”韓馥把桂圓皮扔到火爐裏燒了，拿了一個小鍋坐在爐子上，加了水，將桂圓紅棗丟了進去，又淘了點米，蹲下把火弄得旺些。
    他看著小鍋慢慢的咕嘟出氣泡，拿著一把小勺子攪著，對蹲在地上巴拉自己漏腳趾頭單鞋的吳明說，“要不就今晚行動吧，天兒冷，你也該給自己置一身厚衣服了。”
    吳明抬頭，看見韓馥背後形狀清晰的肩胛骨，應了一聲，“好。”就出門了，有些事情得提前準備。
    在他的記憶裏，韓馥從來就沒胖過。他初次見到韓馥，那時他正處在吃嘛嘛不夠的二十多歲，攢了一身的肥肉跟脂肪，見了這個細胳膊細腿渾身沒幾兩肉的小孩，總覺得一股風就能把他吹跑。這麼十多年過去了，韓馥身量倒是長開了，就是瘦，就跟他吃的飯都隻用來長骨頭似得，大冬天的，裹了好幾層衣服，站直了寬寬鬆鬆的看不出來，一蹲下，骨頭才凸顯出來，幾乎能把衣服戳個窟窿。
    等小鍋裏的粥熬好，屋裏都彌漫著濡軟的香味，韓馥把已經放涼了的藥重新溫熱了，才把安韶華叫醒。安韶華被強行叫醒，果然使起性子，哼哼唧唧的抱著被子不願意起來，韓馥便坐在床沿上，把他攬在自己懷裏，好歹喂了一碗粥，又把藥給灌了下去，才讓他又躺下了。
    韓馥第一次這麼照料人，還是個難纏的，弄得他額頭冒汗，粗略的給自己擦了擦，又喝了一碗粥，見安韶華又睡著了，才出門找吳明去了。
    吳明那破屋住了幾個來避難的小乞丐，幾個小子冷的厲害，便商量著一人出了一點口糧，都是些剩菜剩飯，連點肉末都沒有，兌了冷水又加了點鹽，煮了鍋大雜燴，正拿著破碗眼巴巴的瞅著，生怕一不注意就被搶光了，因此韓馥進來時連半個餘光都沒給他。
    吳明窩在牆角，閉著眼，手上卻靈活的轉動著一個手扣，那手扣長得奇形怪狀的，不知道用的真麼材料，花花綠綠的繞成了一個圓圈，上麵掛著各種各樣的鑰匙，長的，短的，圓的，方的，帶鉤的，形狀各異，竟沒有一個是重樣的。那花裏胡哨的手扣還沒有他的手掌大，掛著的鑰匙一看就是自製的，做工還算精致，但絕對都是好東西。那是吳明的絕活，自創的，專門用於開鎖，各種鎖。
    感覺到韓馥進來，吳明睜開眼，看那幾個小乞丐一眼，“出去說吧。”
    兩人溜達著出了屋，找了個避風的牆角蹲下了，韓馥半靠著牆壁，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四周，“先把李德福院子裏的具體情況跟我說說。”
    吳明早就把李德福那院子探得清清楚楚，拿了根樹枝就著地上的積雪把他家裏的布局大致畫了出來，“李德福這個院子分前後院，前院住的是下人，一個老媽子和兩個丫鬟，她們伺候李德福吃過晚飯後就回房，沒有召喚一般不會出門，沒什麼威脅。後院是那老家夥住的地方，總共有三個房間，最左邊的是個空房，沒人住，估計財寶都在這件屋裏放著，中間是個祠堂，最右邊才是老家夥住的地方。”
    “家丁有幾個？”韓馥指了指角落裏空房，“你確定財寶是放在這的嗎？”
    “這老家夥小心的很，總共弄了六個家丁，分成兩批，白天夜晚輪流守著，而且主要守著那空房，他自己住的地方倒是隻派了一個，很明顯那房間有重要的東西。”吳明伸手把雪地上的圖弄亂，站起來又踩了幾腳，“而且那老家夥讓人每隔兩個時辰進去看看，所以我們行動得迅速。”
    “具體什麼時辰動手？”韓馥搓著手哈了一下氣。
    “起碼得等到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