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大約是一股腦的把正義之心用光了，眼下又恢複成他沒心沒肺不要臉的狀態，他嗤笑一聲，“誰要指望你了，指望你恐怕死了連褲子都沒得穿，我就是覺得這雅苑有古怪。”
    韓馥，“放屁，你要是嗝屁死了我肯定給你弄條褲子穿，還得是花色的，肯定比你身上的華麗。”
    吳明舉手投降，“是是是，以後我就靠你了。”
    韓馥這才放過他，“說說吧，那個雅苑怎麼回事。”
    吳明清了清嗓子，這才娓娓道來。
    自從長樂街出了個采花賊，還專門挑那些窮苦人家八九歲的小姑娘采，吳明就有心想會會這個口味獨特的采花賊。不過那采花賊神出鬼沒的，吳明那三腳貓的功夫根本摸不著人家的蹤跡。
    這樣過了大半個月，那采花賊就消失了，吳明沒摸著人家一根汗毛，隻好不了了之，開始專心尋找目標。
    他尋找目標一般遵循三點：一是為富不仁的，像趙扒皮那樣的；二是貪贓枉法的，像陳姓官員那樣的；三嘛，就是那些告老還鄉大肆露財的朝廷命官。
    他跟韓馥在長樂街呆了十幾年，幾乎把以上三種挨個光顧了一遍，有的還是循環光顧，這次他想著找個還沒光顧過的，結果剛想瞌睡，就有人給送了枕頭。
    最近長樂街來了個大人物，這個大人物是從皇宮裏出來的，要說官有多大，那到不至於，也就是個告老還鄉的老總管，但是架不住人家氣派大。
    這老太監叫李德福，原先是伺候太後的，因為年紀大了，太後念他伺候了自己幾十年，賜了恩典，準他回家養老，又聽說他本家住在長樂街，就風風光光的給送了回來，還賞了幾箱珠寶。
    吳明原是垂涎他那幾箱珠寶，便趁著夜黑溜進去了，想趁著那李德福剛搬進來，沒認清院裏的人，先把情況給摸清楚了。
    誰料珠寶還沒摸清楚在哪，就聽到了那老太監對親信的一番壯誌豪情，吳明隔窗聽了一耳朵，被驚得當場就要掉了下巴。先不說他都七老八十了，那把老骨頭要是沒人扶著，沒準走個路就能把自己跌散架了，再說他一個太監，那玩意兒進宮就給割了，就算他一直藏著，幾十年下來也就是一風幹物，居然還想著一天換一個侍寢的，這是把自己當皇帝呢。再說就算皇帝也不能夜夜征戰啊，吃十顆大還丹身體也受不了這麼折騰。
    那親信也不是個一般人，聽完老太監一番暢想，當下熱情的拍足了馬屁，抑揚頓挫的說了一大堆的溢美之詞，尖細的嗓音滿是諂媚，說是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人來了，把老玩意哄得挺高興，然後就被任命為總管，著手開始準備。
    吳明聽了一耳朵就驚訝的受不了了，覺得這李德福太監當久了，可能憋出了問題，接下來便沒怎麼聽，把院子裏裏外外轉了一圈，摸清了地形，就回去睡覺了。
    接下來幾天他又把周圍的環境摸了一遍，又來回演練了幾遍，擬定了幾條撤退的路線。
    雅苑開張的時候排場弄得挺大，有兩個小廝捧了盤子站在門口，裏麵裝滿了銅錢，專門往外撒錢，吳明把最終的撤退路線確定好，也去湊了個熱鬧，還跟著撿了幾十個銅錢。
    等地上銅錢撿幹淨了，圍觀的人又起哄要再撒點，這時一個中年男人從裏麵走了出來，他長得挺白淨，高高瘦瘦的，留著八字胡，一看就是精心修飾過的，就是長了一雙倒三角的眼睛，看起來有些陰陽怪氣的，讓人渾身不舒服。
    這陰陽怪氣的中年男人出來說了幾句話，大致就是表明了自己的總管身份，然後說了些吉利話，親自撒了幾把銅錢，才又進去了。吳明一下就聽出這是那晚在老太監家聽到的聲音，忍不住想，這該不是老太監給自己開的後宮吧？想的挺周到，既能自己享受，又能賺錢，真是一舉兩得。
    除了雅苑開張熱鬧了一下，一切又恢複到從前，長樂街原本就是風月場所，林林立立的都是青樓，雅苑這名字再風雅，也不過就是一家青樓而已，做的是皮肉生意，大家習以為常，第二天就該幹嘛幹嘛，沒人在意它生意好不好。
    直到吳明路過時看到有人領著女兒進去，又獨自一人出來。
    他原本就對雅苑有了疑問，天生又是個好奇心重的，平日裏不自覺的就多關注了一下，隻消刻意打聽一下，便打聽出一個讓人驚訝的消息。那些人是來賣女兒的，而且都是那些被采花賊毀了清白的人家。
    吳明將情況說完，問韓馥，“你說，這雅苑是不是有古怪？”
    韓馥皺著眉頭，“聽你這麼說，是有些古怪，不過，就算有古怪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吳明撓了撓頭，臉上露出些迷茫的神色，“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覺得心裏挺難受的，你說，好好的一個黃花閨女就這麼毀了，她們才八、九歲啊，是不是挺可惜的？窮又不是她們的錯。”
    是，窮又不是她們的錯。那是誰的錯呢？
    這個話題似乎沉重了些，韓馥張了幾次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陪著吳明沉默。
    最後還是吳明開口打破沉默，他揉了揉臉，勉強擠出個笑臉，“氣氛這麼沉重都不像我們了，鹹吃蘿卜淡操心的，自己都還顧不過來呢，我看我們還是挑個時間光顧一下那老太監家，那幾箱寶貝我盯了好久了，趕緊弄過來我好改善夥食，我這好多天沒見過油水了。”
    韓馥回了他一句，“那是你，我這還養著一嬌貴的公子呢，夥食還不錯。”
    說到這韓馥突然想起來，兩人說了挺長時間的話，安韶華居然一直沒回來。他急忙跑到外麵，就見安韶華縮著身體蹲在院子門口，小狗似的可憐巴巴的望著他，臉凍得煞白煞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