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今夕何夕 見此良人 第四章 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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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將亮未亮的時候,是警戒最為放鬆的時候。
值了一夜班的家丁們昏昏欲睡,站著就閉上了眼,用手裏的長棍支撐著打起了瞌睡。
正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不遠處響起幾聲貓叫,那聲音軟綿綿的,像是剛剛吃飽就打起嗬欠的小奶貓,癢癢的撓人心,直叫人想起家裏被婆娘暖的熱烘烘的被窩。
家丁們聽見這樣的聲音,本就昏昏欲睡的大腦更加迷糊了,半睜著眼看了看微亮的天色,最後幹脆找了個避風的地方,打起盹來,反正天已經亮了,想必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家丁們睡得極沉,繼而又想起的貓叫聲再也沒能引起他們的注意,靜默的空氣裏,隻剩下家丁們此起彼伏的打鼾聲。不知過了多久,高高地牆上突然現出一胖一瘦兩個身影,隻見他們輕盈的翻過高強,小心的繞過家丁,迅速的閃進了門房,無聲無息的潛了進去。約莫一刻鍾的功夫後,兩個身影各自背著一個包裹又悄無聲息的掠出,從頭至尾,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大早,長樂街上很多無家可歸的乞丐和窮人都習以為常的從自己破爛的被窩裏撿到了足以維護他們一個月生活的銀子,他們先是熟練的將能想到的各路神仙們感激膜拜了一番,然後便興衝衝的拿著銀子,衝到街上去買吃食,填飽他們早就三餐不濟,饑腸轆轆的腸胃。
而青樓裏剛剛起床的妞兒,還沒來得及梳妝,便看到了靜靜躺在梳妝台上的賣身契,以及壓在幾張銀票上的一個看起來極其樸素的發釵。妞兒披頭散發的捧著那張賣身契和發釵,消瘦的臉上淚水肆意流淌。那發釵,是妞兒去世的母親唯一留下的東西。
而那個姓陳的官員此刻正頂著一張豬頭般的大腦袋,咬牙切齒的對著空了的珠寶箱子,眼前一黑,幾乎快昏了過去,他膽戰心驚處心積慮的攢了近三年的不義之財,一夜之間被洗劫而空。然而就算這樣,他也隻能憋著,打碎牙齒和著血往肚裏咽,出去還得陪著笑臉,告訴他的那幫同僚,臉上的傷是因為天太黑,一不小心摔得,陪著小心得維護那兩袖清風的假清名,也不想想,誰家摔跟頭能摔出兩個紫黑黑的眼圈來,還一大一小,一點也不美觀好麼。
總而言之隻有兩個字:活該!
韓馥好不容易和吳明一起把那些不義之財分完,才慢悠悠的晃回到自己破舊的小窩。難為那個小窩已經破的四麵楚風,搖搖欲墜,居然還被他打掃的幹幹淨淨,沒有米的米缸也被擦得光可鑒人。韓馥自小三餐不飽,屋破衣爛的,典型的貧困戶,卻違和的有個了不得的毛病,他有輕微的潔癖症,還是很奇葩的那種,最見不得自己髒和亂。別人他管不著,再髒再亂,隻要不抹在他身上,他便沒有任何意見,自己也總是收拾的幹幹淨淨,衣服雖也是破破爛爛的,卻總是清清爽爽的,不會有那種令人作嘔的發黴味。
他身上隻留了幾兩銀子,比分給那些乞丐的還少了一些,省吃儉用的話,大約也夠他一個月的花費,他會做些簡單的飯菜,隻要買些米和一些能放的長久的菜,餘下的錢或許還能打一壺便宜的酒。
想到酒,韓馥就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令人饞涎欲滴的香味,他喜歡喝酒,卻還沒喝醉過,或許是因為他喝得都是廉價的酒,不容易醉,也或許是因為他沒錢買到足以讓他喝醉的量。
躺在床上休息了半天,直到肚子餓的咕咕叫,韓馥才懶洋洋的從床上站起來,打算去街上買兩個肉包,犒勞一下自己許久未沾葷腥的腸胃,順帶買齊一個月的夥食。
路邊老李家的包子極香,韓馥三口就吃掉了一個,剩下的那個沒敢大口吃掉,小口小口的咬著,也是回味無限。
吳明也出來打牙祭,不過吃的顯然比韓馥好太多,從他牙齒上還殘留著的肉絲和嘴唇上未擦淨的油花來看,估計昨晚的錢被他一頓就揮霍光了。韓馥將剩下的一點包子塞進嘴裏,還沒完全咽下,就看見那胖子迅速的飄到他身邊,恬不知恥的開了口,“馥兒,今天的晚飯我要去你那吃!”
韓馥隨手將裹包子的紙扔到他身上,嘴角一挑,絲毫也不顧念兄弟情誼,毫不留情的回絕了,“不可能!該滾哪去滾哪去!”他這麼嘴角一挑,似笑非笑的開口說話時,消瘦的臉上居然顯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來,嘴角挑起的弧度在他無情拒絕的時候挑的有些高,就帶得那張薄薄的嘴有些歪,連帶著這個笑也變成了壞笑,但是壞也壞的讓人覺得好看。
吳明跟他認識時間長了,早就練就一副銅牆鐵骨的厚臉皮,和韓馥又是極其熟悉的,自動忽略了‘不可能’三個字,揮著他那雙沾滿了油的大手要去拍韓馥的肩膀,被韓馥嫌惡的躲開,他也不在意,衝著韓馥露出了招牌的憨厚笑臉,“晚上給我留點飯啊。”說完就不要臉的走開了。
韓馥太了解吳明的尿性了,他說來,就算是在門口栓條有惡狗咬著他的屁股不讓進,他也會義無反顧的舍了那塊肉破門而入的。有吳明加入,看來買酒的錢是省不下來了。韓馥憂傷的歎了口氣,慢悠悠的往米鋪的方向走了過去。
米鋪的老板是個尖酸刻薄的小老頭,大約是韓馥穿的太破舊的緣故,每次韓馥在他這兒買米,總是少斤缺兩,不過韓馥一點也不在乎,因為米鋪老板家隔三差五就會在某個夜黑風高的夜晚被洗劫。
韓馥把裝米的袋子遞過去,難得的那刻薄的小老頭居然沒少給他,看那杆稱高高翹起的模樣,居然像是多給了!
可能是韓馥不自覺的用不可思議的目光多看了那小老頭幾眼,那小老頭居然也沒發脾氣,甚至還風和日麗的給他解釋起來,“我女兒今天也去太傅府相親了,不是我誇,憑我女兒的模樣,說不得就被選為太傅的兒媳婦啦,我現在是給我女兒積德呢。”
韓馥配合的笑笑,露出一口齊整的小白牙,拎著米袋往外走,心裏卻憤憤想著,還積德!積屁德,就你女兒那母夜叉的模樣,還太傅的兒媳婦呢,別把太傅當場給嚇死就不錯了!
扛著米袋買菜的時候,韓馥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幾乎每個小商販都在津津樂道的談論著太傅府的那位公子,好像叫安什麼來著。聽說那位公子不過十四,一直安於讀書,深閨小姐似的養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精通詩書,通曉琴畫,相貌卻比那些大家閨秀們還要精致好看上幾分。
比女人還好看?嘁,哪有男人比女人還好看?你們這些賣菜的大叔大嬸,聽風就是雨,簡直胡說八道。
腹誹完的韓馥左手拎著米袋,右手拎著兜在一起的蘿卜土豆,一轉身,卻撞進一個懷抱。
額,一個真的比女人精致好看上幾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