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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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選修課上,楊曉坐在後排,手上轉著隻筆,眼睛盯著那位長得像斯內普一樣的教授,耳朵裏斷斷續續地錄入那些佶屈聱牙的哲學術語。張澄就坐在旁邊,幾乎也是同樣的姿勢,最後似乎想放棄這堂課了,於是在本子上刷刷地寫下一排字,將本子推給楊曉。
“曉爺,我想約你哥,你說我怎麼約?”
楊曉瞟了一眼,動筆回。“吃飯怎麼不問我怎麼吃。愛怎麼約怎麼約。”
“人家畢竟是個閨秀,還是會羞澀的。”
“約著了再羞澀。”
“看電影?吃飯?遊樂園?水族館?壓馬路?”
“男人不在乎約哪,在乎約得是誰。把自己的打扮得既像天仙下凡又像魔鬼現世讓你的男人挪不動眼就算在垃圾回收站約會都行。”
“立平才沒你那麼俗。”
“不俗的人骨子裏才更那什麼。”
“不和你瞎咧咧,我現在就約。”說拿出手機偷偷在桌下發信息。楊曉看著她發:“立平哥,我想去看電影,一起吧?”然後按了發送鍵。
楊曉默了一會,寫過來一句話:“姑娘好手速,這麼簡單直接你還來問我浪費什麼時間?”
“ 我爸說簡單直接才是最好的辦法。”
然後就半截課的坐立不安,楊曉看著張澄隔一回看一次手機,看得他也有些坐不穩了。快下課的時候,短信回回來了,張澄飛速點短信,楊曉斜著眼睛看。
“好。”就一個字。
張澄臉一下子就開了花,粉撲撲的,用手捂個臉,抵著頭,盡量不讓台上的“斯內普”發現。
楊曉挪開了眼睛,眼睛看著斜上麵不知名的地方,惶惶得沒有方向。
三個星期,從上次和那家夥在家裏吃飯,到現在有三個星期了。楊曉從張澄口中知道兩星期前的一天段容給張澄發了條信息然後就去東北了。然後她約了兩次立平,但立平都說有事。今天終於約著了。
兩星期,這小子……
回家,回家。不知道怎麼這段時間楊曉總愛往家跑,雖然騎他的自行車要騎兩三個小時。
每次總是騎著車在馬路上晃,晃到天黑才到家。到了家自己動手做菜,自己一個人坐著吃。楊媽有時候在家就怪他怎麼不提前說,好讓自己好好做飯給他吃。楊曉回她我廚癮發了你管我。
今天下午沒有課,楊曉又搖著他的自行車回家了。回到家,又鑽進廚房,洗菜,切菜,噔噔噔……切好,把菜刀放一邊,又轉身要去拿冰箱裏的東西,不想刀放在了桌沿上,不穩,於是就往下掉,呲……腿上一道紅,刀咣當地落地上。
然後血大滴大滴染紅了白色的地板。
楊曉呆那裏看著血流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半張著嘴,閉了眼呼了口氣,然後轉身去找藥箱。
才一走,覺得腿一陣疼,想是口子深了些,扯到了肉。於是隻有單腿跳著去找。翻了半天翻到紗布,先給自己胡亂裹上。白色的紗布一會兒就紅了一大片。
看來這口子不小,不縫幾針是不行了。還得繼續跳。於是帶好錢包鑰匙,打算跳著出去打個的,再跳去醫院縫幾針。
穿著拖鞋不好跳,地板又滑,跳過客廳時差點倒了,還好旁邊就是沙發,忙伸手扶住,才穩住了身子。站定了,突然不想動,就這麼站了許久,哪兒哪兒的,一陣酸。
過了會,抽了口氣,又繼續跳去玄關換鞋。換好了,開門,一個人站在門外,手上拿個鑰匙,看見他,愣了一下,然後眼睛往下移,看到他的腿,又把目光移回來。:“你把自己怎麼著了?”
楊曉半天沒回話。
立平又繼續,“還是被別人怎麼著了?”
楊曉這才緩過來,回他:“把自己給割了,菜刀幹的,我沒放好。”又反問他,“你沒事兒?突然回來。”
“我回來拿點東西,晚上還要出去。”
知道,晚上看電影。
“好吧,回見,我縫腿去了。”說完別開立平就往外跳。
然後那人轉過來一把他胳膊拉了過去,搭自己肩膀上,“回見你妹。”說完駕著楊曉就往外走。楊曉側過來看看他,也不說話,默默地被他駕著一跳一跳的往外走。上了立平的車,往醫院去了。
醫院,楊曉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醫生的針線在他皮膚上穿插。
“醫生姐姐,這真的和縫衣服差不多啊。”
醫生抬眼望一下楊曉,又繼續縫:“你這口子有些深,這一兩天會影響到走路,今天之內盡量別走路。不過你們小年輕恢複快,沒大礙,不要沾水就是了。”
楊曉看著那道快縫好的口子,像一條蜈蚣一樣,又繼續,“姐姐,給這條蜈蚣的腿湊個整數唄。”
醫生笑了一聲,“等下麻醉過了看你還叨叨。”
縫完了,立平過來扶他出來,來到過道中楊曉突然別開了他“我自己能走,多大事兒。”然後又一蹦一蹦地往前,“我就當鍛煉了,我單腿跳都能跳完1000米。”
立平就走後麵跟著他,看著他在擁擠的醫院過道裏跳。
然後有醫生推著急診病人衝過,楊曉又忙著讓道,嘴咧了一下,好像麻醉勁過了。
立平從他身後一下竄到他跟前,把他胳膊一拽圍自己脖子上,一弓身,把楊曉硬背了起來。
“我跳得好好的你多什麼事兒。”楊曉伏在他肩膀上,仿佛能在醫院的藥味中嗅到他身上的皂香。
“你別妨礙醫院交通。”
楊曉視線局限在他的側臉和耳朵上。皮膚白皙,細膩,連毛孔都細得看不清。耳垂翹翹的,讓人很想用手彈一下。不知道從哪聽來的,說耳垂翹的人很固執,聽不進人勸。可是,真的挺俏的……然後不免心下一翻嘲弄,俏你妹啊,俏。自己好歹也是180的大個子,140斤的體重,這家夥坨著不見半點吃力,哪來這麼彪悍的“俏”。
那腰細細的他雙腿搭在兩側完全感受不到一點贅肉,這麼瘦,哪來的力氣。
回到家,楊曉下車,隻站在那等著他,立平看一眼他,撇了下嘴,翻了個白眼,又一聲不吭地把他背起來,進了家,把他扔沙發上。
“把自己割了飯也沒吃吧?我給你叫外賣。”
“不用,外賣都不好吃,給我從廚房拿點麵包你該去哪就去哪吧”
立平從廚房拿了大個土司遞給他,站那不動看著他大口嚼。楊曉抬頭看他一眼,立平便轉了身上樓去了。
在自己房間裏整理了東西,休息了一下,有些坐不住,又打開門,下樓看看,沒有人影。又上樓敲敲房門也沒有反應。推門進去,仍然空空如也。
又單著隻腿蹦出去了?又下了樓,坐沙發上,什麼也不幹,就靠在那看著天花板。單腿蹦能蹦哪去?這些人一個個的,頭破了還要拉你一把,被人砍一聲不和你吭,腿被劃了也把你撩一邊自己到處亂蹦……
過了不知過了多久,大門開了,楊曉手捏著鑰匙,嘴上叼個包子,另一隻手提了一大袋包子出現在門口。片刻後,看見不遠處坐在沙發上的立平,便拿手把包子拿下來,說:“還在啊?我去買了洪記包子鋪的包子,乖乖,那隊排的。”說話有些喘,頭上還有些細汗。
“隔著三條街的那家?”立平抬頭看著他沉沉地問他。
“對啊。”說完又一蹦一蹦地朝他跳過來,遞給他一個包子,“也到下午的點了,來來來,一起吃,很好吃的。”
立平伸手接過來,看了一眼,咬了一口,低著頭,慢慢地嚼,悄無聲息。
楊曉把包子放桌上,“我再去拿豆漿機搞兩杯豆漿出來。”說完又往廚房蹦。
“坐下!”立平低著頭一聲低喝。
楊曉停了下來,回頭看他。立平站了起來,向廚房走去。楊曉看著擺弄豆漿機的他,乖乖地回去坐了下來,停了一會兒,又拿起包子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放好了豆子和水,得等十多分鍾,又坐回來,看著他狼吞虎咽地吃包子。
“嗝!”突然楊曉打起嗝來,吃了幾口,又打起來,壓都壓不住。楊曉嘴裏塞著包子嘴裏支支吾吾:“哎喲根本停不下來……”
“打嗝是由橫膈膜痙攣收縮引 的,你吃的過急會引起打嗝。”立平在旁邊給他科普。說完又站起來給他倒了杯水遞過來,“多喝幾口試試。”
楊曉接過來喝,一大杯水喝完了還打。“哎喲,肚子都撐了,嗝!……嗝!你妹啊嗝!”索性站了起來不停地單腿跳,也許蹦幾下能好。
蹦啊蹦啊,嗝!蹦啊蹦啊,嗝!
立平坐在那抬頭看著他,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輕輕地笑了。
楊曉看見那笑,突然就不跳了,呆了兩秒,又重新開口,“笑……笑什麼笑,來幫幫忙。”
立平:“怎麼幫?嚇一嚇你?都知道的事怎麼嚇。”
“不是啊,你緊環住我的肋骨使勁勒!我看管不管用。”
“你又不是吃揶著了,你想把吃下去的包子倒出來啊”
“哎呀,嗝得難受管他那麼多,快!”楊曉不耐煩地招手。
立平站了起來站他身後,伸手環住他,然後使勁一收!楊曉覺得氣肋骨都發出了聲音……鬆了手,又……“多來幾次!”楊曉和這嗝杠上了。
立平便收緊了手,環住他向後一仰,把他一個地抱了起來,然後用力抖了幾下。楊曉想這怎麼像在治腰間盤突出一樣……
反複了幾次,立平突然放了手曲身往下把楊曉腳一抬,打橫抱起!然後在楊曉還沒有反映過來的時間抱著他轉了個圈,然後高高地一拋!把他扔在了沙發上!
楊曉砸在沙發上,半張著嘴,呆呆地看著微微喘息的立平,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好了,沒有打嗝了。
然後站在那裏的人突然放開聲音地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簡直會發光,楊曉隻覺得被恍了眼,靜靜地躺沙發上看著。
笑了會,終於歇了,立平抬眼看了看廚房方向,“我去看看你的豆漿。”
“哥……”楊曉躺沙發上,輕輕地一聲喚。
立平停下來,轉過身,“嗯?”
楊曉仍舊躺著,仰視著眼前人,眼神堅定沉著,透著一抹冷冷的清暉。
“段容那家夥人太好,拿不下你,可是……我,卻絕對不會像他那樣。你如果一直堅守你想要的,那麼你就防著點我。”
話扔出去,半晌沒有回聲。立平靜靜地回望著他,眼裏同樣清冷。許久,才悠悠地,開口:“曉兒,這是何苦呢。”
楊曉側過臉。不再望他,“真沒意思,如果是個笨點的人,聽了這話起碼會嚇一跳。”
“我會說些什麼來回絕你其實也知道吧”立平轉過身去,“你,比段容還多一點不行……”
“我知道……”楊曉的臉浸在陰影裏,看不見是什麼神情。
因為,我們有同一對爹媽。
即使就算沒有這一層,也不行,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還有約會,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