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初到東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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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煊看蘇子衿結結巴巴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想著說些別的什麼緩解現下的尷尬,於是繼續答道:“哦,可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呢?”
衛煊問的是蘇子衿名字裏“子衿”的出處,可蘇子衿乍一聽竟然誤以為是衛煊在同自己大膽露骨的剖白,心裏像是被軟毛刷子擦過忽的一麻,可回過神來仔細想了想又明白過來,於是蘇子衿正了正神色回道:“回將軍,正是。”
“四哥,飯菜可準備好了,弟弟這一路奔波,日日在路上就是吃些幹糧,現下可是缺油水得不行了,你可得好生招待我啊。。。”
衛煊輕笑,邊吩咐下人將馬車裏的東西搬下來安置好邊對著衛恪說道:“就知道你們一路辛苦,早就備下一桌好菜給你們二人接風洗塵了。”說罷與衛恪先往房間裏走去。而蘇子衿卻在後麵若有所思的跟著,若之前那聲四哥沒聽真切,那剛剛又一聲四哥則是真真切切的了,怎的衛恪會多出個將軍兄長來,既是衛恪的兄長,又怎的不是王爺呢?
還未來得及深想,便被一桌子美味的雞鴨魚肉吸引了目光,衛恪和蘇子衿二話不說便狼吞虎咽起來,衛煊也不嫌棄二人,隻是自顧自的吃著,舉手投足間,盡顯貴氣。待到蘇子衿肚子半飽,才有心思來繼續琢磨衛恪同衛煊的關係,於是端著酒杯若有所思的打量著衛恪同衛煊。衛恪看見蘇子衿一臉疑惑,便也猜到了他心裏所想,於是拍拍蘇子衿的肩頭道:“方才同你打趣忘了介紹,這位便是東紇將軍,也是本王的親兄弟,在家中排行老四,自然是本王的四哥了。這下明白了吧?”
蘇子衿聽衛恪說完覺得更是雲裏霧裏了,是個京城人士都知道,先皇第四子早於多年前得急症歿了,那眼前這位是什麼情況。
衛煊看著蘇子衿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狹長的眼睛似笑非笑的半眯著,黝黑的瞳仁裏卻是滿載許多複雜的情緒,隨手端起桌上的酒杯與蘇子衿呆愣愣捧著的酒杯輕碰一下,自顧自的仰頭喝盡,淡淡的酒香四溢開來,然才聽他淡淡的說道:“蘇公子不必疑惑,我便是那多年前薨逝的皇四子,不過是些皇家秘辛,不值一提,然則先皇仁慈,令煊赴邊疆駐守,對坊間則宣稱暴病而亡,也自那時起煊便與金戈鐵馬為伴,誓以此身守我大齊國門。”
蘇子衿聽著衛煊雖然這麼淡淡地幾句帶過,但其中辛酸也可見一斑,衛煊說的那些皇家秘辛猜也能猜到,不過就是那宮闈之中血腥的鬥爭,錯一步便是萬劫不複。蘇子衿想到衛煊年紀輕輕便從錦衣玉食淪落至這荒涼的邊關之地,非但沒有一蹶不振,反而百折不撓,自己學會強大,還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心中頓時波濤洶湧,對衛煊的敬仰則更甚,隻見蘇子衿雙手端起酒杯朝著衛煊恭恭敬敬的說道:“在下敬將軍胸懷天下,我大齊有將軍此等愛國之人,大幸也。如若不嫌棄,將軍便喚在下子衿吧。”
衛煊也端正舉杯的回敬蘇子衿道:“誠不敢當子衿謬讚啊。之前九弟便來信說,子衿此行來東紇是不願遵從父願與左家結親才毅然逃家,此等作為也是令煊不禁佩服。所以子衿便安心在我將軍府住下吧,這東紇城雖比不得京城繁華,但也自有一番風情,等閑暇有空了,我帶子衿一一領略。”說罷同蘇子衿一起舉杯一飲而盡,飯桌上的氣氛頓時愉悅起來,之後三人又天南地北的聊了一會兒,蘇子衿本就身體不適,加之路途勞頓,撐了沒多一會兒就起身與二人告辭,在管家的帶領下徑自朝自己的住處走去,進到房間裏頭一沾著枕頭便呼呼的睡死過去了。
之後幾日蘇子衿便如同養豬似的吃了睡睡了吃,身上諸多的不適應,也在這幾日裏將養好了。這日,蘇子衿難得起了個早,在房裏翻了一早上從京城帶來的書,又用過午膳後心裏尋思著接連幾天都不見衛恪了,若不是蘇子衿還好吃好在的養在將軍府,隻差以為自己是被衛恪賣了他早就溜之大吉的了,心想著應當去看看這廝近日都在幹什麼,於是隨便著身粗布袍便出了自己住的小院,想著找個人問問衛恪住哪裏。這一出院門便看見那日帶自己來住處的老管家正帶著一行人從院門前走過,見了蘇子衿便停下來例行見禮再準備繼續走,
蘇子衿趕緊叫住,詢問道:“且慢,請問管家知道王爺住哪裏?”
老管家回身過來回道:“老身正要去給王爺回話,蘇公子請跟我來。”說罷領著蘇子衿繼續朝前走。
走了沒多一會兒,便又到了那日停馬車的蘭芷閣,老管家先進去房裏說了幾句什麼,隨後便折返出來,在門口與蘇子衿微微欠身示意他進去便領著一行人又走了。蘇子衿看著人都走了,才摸去房間裏,一邊進門一邊說道:“衛恪,你這幾日都幹什麼去了人影都見不到。”可等到走進去才發現,裏麵坐著的人是衛煊,此刻他正端坐在椅子上看著一份軍報,聽見蘇子衿的聲音便似詢問的抬起頭來看向蘇子衿這邊,這時細看,衛煊的頭發不似初見那日那樣隨意的散著,而是整整齊齊的編成武將的發髻與發冠一同盤在腦後,當朝武冠上有一枚鶡羽,更是顯得人分外英武,衛煊身著武將常服,一件褐赤的粗麻裏衣貼服在緊實的身上,栗色的軟甲衣護住胸腹等要害位置由一條腰帶固定住,外麵是一件靛藍色袖在肘間長短與腰齊的貉袖,應當是才從軍營回來不久,整個人看上去神采奕奕,名將之風盡顯。
蘇子衿反應過來是找錯了人,一隻手抓抓腦袋,不由得有些窘迫道:“不好意思打擾將軍處理公務了,管家帶我來的,我原以為是衛恪住這裏,額。。。。那個。。。我同管家說我找王爺。。”
衛煊放下手中的公文,起身到旁邊的小幾上取了杯子給蘇子衿倒了杯茶遞給他,示意蘇子衿坐下後說道:“子衿這幾日休息的可好?身體無大礙了吧?莫管家原是我母家的老人了,現在還習慣喚我王爺,許是他搞錯了吧。”
蘇子衿喝著茶水一邊笑眯眯的彎著眼睛越過杯沿望著衛煊,一邊甕聲甕氣地說道:“無妨無妨,多謝將軍關懷,我已好全了。隻是我來東紇,其實還是想著要做些事情,這休養了幾日沒見到衛恪,所以想找他來問問。”
衛煊看他那可愛的神情心中頗覺有趣,便輕笑著回道:“我知道,九弟在信上同我說過了,便是子衿要來東紇做點小買賣的事吧?放心,那集市每月十五才開,現下還有幾日閑暇。九弟這幾日去忙商行的事了,所以沒在府裏。我看今日天色尚早,子衿不如同我去東紇城內走走看看,也讓我盡盡地主之誼啊。”
蘇子衿聽到集市還有幾日才開又聽可以出去逛逛,心中大喜,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生怕衛煊反悔似的跳起來一邊往外跑一邊說道:“那就多謝將軍了,我回房換身衣服,馬上就回來,你就在這兒等我啊,一會兒,就一會兒。。。”說著人已經跑遠。衛煊看著他跑遠的身影,有些好笑似的搖搖頭,也起身回房換衣服去了。
果真,不一會兒蘇子衿邊又殺將回來,明眸皓齒的蘇子衿,身著一套月白色畫有墨竹的錦袍,頭發隨意的用白玉冠盤在腦後,翻手抖開折扇輕搖,一股京城貴公子的氣息,隨著那折扇抖開“啪”的一聲撞進了衛煊的眼底,之前見蘇子衿,一次是他病怏怏的樣子,一次是他方才粗布衣的邋遢樣,現下看他梳理梳理,站在自己跟前兒眉眼彎彎的模樣,衛煊才發現,原來這小人兒竟是這樣標致的,心道難怪衛恪這樣疼他。
二人沒帶隨侍,從那日馬車進來的偏門出了府,蘇子衿一路跟著衛煊東逛逛西看看,便發覺這東紇城果真是有趣,街上熙熙攘攘,東西琳琅滿目,簡直讓蘇子衿看花了眼,來來往往的人群裏,看見有些人鼻梁高高,眼窩深陷,一看便知不是中原人士,衛煊告訴他這些是羌夷以西的月氏人,有的金發碧眼都不稀奇;蘇子衿還看見有種背上有兩座小山的動物拖著貨物穿梭在人群中,衛煊告訴他那叫駱駝,是沙漠地帶的重要運輸工具。總之衛煊真是個好向導,對東紇城裏的大小諸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蘇子衿不禁更敬佩他了。
走著走著一種蘇子衿從沒聞過的特殊的夾著肉香的香料氣息撲鼻而來,蘇子衿拉上衛煊聞香而去,走到麵前看到好些人圍著一個滿臉胡須的中年男子,男子打著赤膊,正在上下翻飛的在麵前的烤肉上撒著各種香料,正是那香味的源頭,蘇子衿拖著衛煊擠進人群中,聞著那香味,口水忍不住湧出來,惹得蘇子衿一次次不自覺的吞咽,衛煊在一旁看的好笑,將手中的碎銀放到大胡子男人的手中,接過幾串用簽子穿著才離了炭火還茲茲兒冒油的烤羊肉遞給眼冒金星的蘇子衿,蘇子衿拿著那烤肉,頓覺食指大動,可一時間居然不知道怎麼下口,隻能像隻等待投食的小狗,滿臉期待的望著衛煊,衛煊不知怎的就忽然覺得心情大好,一雙鳳目裏滿含笑意,抬手從蘇子衿手裏抽過一串肉來,就那麼粗獷的大快朵頤起來,蘇子衿先是驚訝於衛煊這麼豪邁的吃法,不過轉瞬也有樣學樣的大吃特吃起來,兩人麵對麵站在烤肉攤前,和眾多食客一同毫無形象的吃著,衛煊看著蘇子衿被簽子上的油蹭花的臉和因為辣而把舌尖伸在外麵的樣子,活像一隻花臉貓,於是忍不住笑出聲來,蘇子衿抬首看見衛煊笑,便惡作劇般的將手指上的油揩到衛煊臉上去,這動作唬的衛煊一愣,此時衛煊便也花了臉,蘇子衿心想他的氣質和貓不沾邊,隻能是一隻呆愣愣的花斑虎了,於是對視片刻,二人雙雙笑起來,也不顧路人投來的目光。隻見兩個華服男子,臉上都一片狼藉,卻在午後的街頭,定格成一幅和美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