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缺金緩緩而道：“小的時候爹很忙經常見不到人，我是四大長老們看顧著長大的，他們教我武功教我詩詞歌賦，後來有了金銀元寶陪我，生活才有趣了那麼一點點。再後來我在進寶總管的教導下開始接觸和氣樓的事務，當差不多的時候，爹就把和氣樓的事都交給我，自己整日在後山研究武學之道。”
    “所以在外麵的人看來我是在爹去世後才接手和氣樓，其實不盡然，總之這輩子我最恨的地方是和氣樓，最舍不得的地方也是和氣樓。”
    尉遲缺金再抬起頭來時，眼中的紅色已經沒有了，恢複了一片清明：“我記得他每年都要消失一段時間，原來是去了雲霧山，難怪……唉，我記得小時候有一次疊玉老頭做了一個紙鳶給我，那是我第一次有小孩子的玩具，就興高采烈地找我爹讓他教我玩，你猜他是怎麼做的？”
    尉遲缺金輕笑了一聲：“他說：胡鬧，這不是你應該做的事！然後就把我的紙鳶撕了個粉碎。”他虎著聲音，把老樓主威嚴的樣子學了個十足。
    夜穀槐能想象的到還是小孩子模樣的他失望的樣子，可能是談及父親這個話題都觸及到了兩人心裏的某種感情，尉遲缺金變得滔滔不絕。
    “你可比我好多了，你好歹還有個溫婉得體的娘親，我連我娘是誰都不知道，肯定是他像你爹一樣把我娘給拋棄了，怪不得他們兩能成為朋友……”
    夜穀槐對他語氣裏對顧懷清的不敬沒有半絲不滿，反而像安慰他一般說：“說的沒錯。”
    “還有還有，有一天他看到我，突然愣住了，之後就叫人熔鑄了這個麵具，並且吩咐我一直戴著不準拿下來。所以啊我猜老家夥是因為我娘才不疼我的，搞不好我長得跟我娘很像。”夜穀槐摸著下巴說道。
    夜穀槐聽他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無奈地笑了，一揚眉：“要不讓我看看，或許會是我認識的人。”
    “呸！”尉遲缺金一掃之前的鬱悶，沒正形地說，“又想騙我給你看我的臉。得拉得拉，今天說的話太多，我累了，先走了，明天記得準時出發。”
    他打開房門，突然間又問道：“有件事我也很好奇，就像陳若修說的，你應該恨他才是，幹嘛還要淌這趟渾水？”
    夜穀槐嘴唇動了動，還沒出聲，就聽尉遲缺金溫柔地說道：“是為了你娘吧。”他搖搖頭大步走出去，不停地念叨：“真是嫉妒啊嫉妒！”
    尉遲缺金的聲音漸漸遠去，夜穀槐卻因為他最後的那句話內心變得不平靜，什麼時候他們熟到可以互相聊往事了？而且他的心中竟然產生了同病相憐的感覺？
    這一定是錯覺，夜穀槐這樣安慰自己，拿起桌上一直作為旁觀者的硯台，不帶一絲猶豫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砰！”尉遲缺金用力地關上房間的門，弄得他身後的金銀元寶摸不著頭腦，樓主隻是在夜穀槐的房間待了一炷香的時間，怎麼就像是發生什麼重大的事情一樣失了分寸？
    尉遲缺金一頭子紮到軟軟的被褥上，撒氣似的錘了幾下枕頭，才道：“失策啊失策，怎麼一不小心就說了這麼多，差點把老底都抖出去了。”
    他起身在屋子裏轉來轉去：“沒道理啊，一聽到他說小時候的事就忍不住想再多了解他一點，還把自己的小時候也說了不少。
    不過……尉遲缺金深深歎口氣，沒想到……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