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路 第九章 遺傳性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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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孟海洋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我的蝸居,除了那幾個令人細思極恐的泥手印之外,家裏再也沒有任何可疑的痕跡,也沒有任何財物丟失或者有被移動過。
其實我此刻很盼望我遭遇的隻是一起普通的入室案,如果是劫財,哪怕是劫色,都會比現在憑空出現幾個詭異的泥手印令我好過的多。我總覺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一直在窺視著我的一舉一動,總伺機在我生活中時不時來上那麼一下子強烈的刺激,讓我時時刻刻處在神經高度緊繃之中。
草草收拾了一下日常用品和值錢的東西,孟海洋帶我去了他的住所。
我不禁感慨,壕的生活的確不是我等凡人可以任意揣測的。我打量著他別墅裏一間又一間的空屋子,聽他在一邊介紹:“我懶得和爸媽一起住,嫌他們嘮叨,就隨便買了套別墅過來自己住了。”隨便買了套別墅,我感覺自己的心髒有點疼。
“一樓三個房間,健身室,棋牌室,書房。二樓三個房間,一間臥室,兩間客房。三樓的兩個房間基本上都是存放我平時收藏的一些小東西,比如骷髏頭視頻啊,動物標本啊,各地搜羅來的名表啊什麼的……”我再次覺得心髒中槍一樣劇痛。
於是我痛苦地抓著孟海洋哀嚎:“敗家玩意,這別墅至少要花幾百萬吧?我幾輩子都賺不來這麼多錢,你家就讓你隨便買買住著玩的?”
孟海洋拍拍我的手,同情地說:“其實這樣的別墅我家還有兩個,這次你是不是覺得更生無可戀了?”我果然覺得心髒碎裂地更加徹底了。他又說:“其實,我三樓的所有收藏總價值加起來,至少還能值好幾套這樣的別墅……哦,對了,為了避免房子太大牆體和實木門太厚,wifi信號覆蓋不到,我家安裝了五個wifi,但院子裏的玻璃花房還是沒信號,你將就著點吧,反正你也不會長時間呆在花房……”
我感覺我的血條迅速枯竭了,砰然倒地,猝死。
果斷征用了他的書房,指使他趕緊網購了一大塊黑板,打算等快遞送到之後放在書房裏,供我使用。
我實在需要整理一下渾渾噩噩的思路,仔細想一想最近這幾天發生的所有事。
孟海洋讓我先好好休息一下,他拿了我的家門鑰匙,去我家安裝攝像頭。我則去了一趟谘詢室,見了見小葉子。無論如何,我還有工作要做。早已安排好的谘客還需要我接著做谘詢,我不能因為個人的私事不顧職業道德把谘客扔下。不過我囑咐小葉子最近盡量少約谘客,我需要拿出很大一部分精力來解決我自己的問題,否則我很難安心為谘客做谘詢。
待我來到谘詢室才發現,小葉子的男友楊雲峰也在那裏。
見到他,我才恍然想起,我曾答應小葉子,找機會好好跟他談談。
楊雲峰和小葉子同歲,二十五歲,本市人。他和小葉子是同一屆的大學校友,均在本市的醫科大學上學。小葉子就讀心理學係,楊雲峰就讀臨床醫學係。畢業之後,身為楊雲峰女友的小葉子,理所當然沒有回湖南老家,而是留在本市找工作,打算和楊雲峰談婚論嫁。我的谘詢室,是小葉子畢業之後第一份工作,至今我們已經共事兩年了。楊雲峰畢業之後繼續考研,研究生也即將畢業。聽小葉子說,雙方均已見過家長,本來打算等楊雲峰研究生畢業找到工作之後,就開始籌備婚禮。沒想到,好事眼看將近,又橫生出這樣的枝節來。
小葉子曾經跟我說過,楊雲峰的家庭情況有些複雜。他的父親在他兩歲的時候就出車禍去世了,他對於自己的親生父親,沒有任何印象。五歲的時候,母親帶著他改嫁給了繼父,繼父也是喪偶,帶著一個兒子,比他大六歲。然而沒過幾年,在他十三歲的時候,繼父也因肝癌去世了。這一次,母親沒有再改嫁。獨自帶著他和他那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哥哥一起生活。那個時候,哥哥已經開始上大學,並不經常回來,於是家裏通常隻有他和媽媽。
我喝了杯小葉子幫我泡的咖啡,坐在谘詢室客廳沙發上,很隨意地跟楊雲峰說:“聽小葉子說,你們已經開始考慮結婚的事了?”
楊雲峰看了一眼小葉子,微微皺了下眉頭:“雷伊老師,小葉子都和你說了些什麼?”
我靠在沙發上,看著楊雲峰:“她和我說了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對將來有什麼打算?”
憑心而論,楊雲峰是個不錯的小夥子,身高一米七八,身型挺拔,眉清目秀,性格好家境也不錯,將來前途應該也很光明。如果不是過於複雜的家庭背景,他將是小葉子的良配。可惜……
楊雲峰雙臂抱在胸前,語氣中毫不掩飾他的不滿,看也不看小葉子,隻看向我:“我和她說過,結婚後我們要和我媽住在一起,她卻極力反對。我從小沒有了父親,我媽是我在這世上最親的人。如果我結了婚就離開她,剩下她一個人守著個空房子過日子,我成什麼人了?她不但不同意和我媽一起住,最近還老說我和我媽關係太親近了,還讓我來找你做心理疏導。我看是她需要做心理疏導吧,幹嘛要把別人想的那麼齷齪!”
我在心裏冷笑。
又一個把愚孝當成偉大的蠢人。
一個健康的家庭,必然是要有秩序的。這秩序就是,夫妻關係第一位,父母和幼子的關係第一位,父母和各自原生家庭的關係第三位。夫妻關係遭受原生家庭的幹涉和侵占,往往是一個原本美滿的三口之家遭遇不幸的根源。
父母過於介入成年子女的生活,不外乎是因為活得沒有自己。當然現在來要求一個兩次喪偶,相當於獨自帶大幼子的母親開始屬於自己的新生活,確實不太現實。唯一能夠改變的,就是楊雲峰的觀念。如果他能調整自己那愚蠢而固執的思維,知道怎麼樣協調整個家庭的關係,才能完全扭轉將來可預見的悲劇。否則,無論將來和他結婚的是誰,都必將走向同樣的結局。
我知道一時半會是不可能說服他的,所以我並沒有多說。我隻問他:“你母親對你們的婚事怎麼說的?”
提起這事,他似乎更加忿忿:“我媽對於我們的婚事特別支持,而且對小葉子特別好,比對我都好!不信你問問小葉子,每次她去我家,我媽從來不讓她幹活,準備好多她愛吃的東西,還給她買衣服。我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麼小葉子會對我媽有那麼大的成見!”
小葉子坐在一旁,欲言又止,咬著嘴唇,眼睛都紅了。
楊雲峰似乎越說越生氣,末了站起來看也不看小葉子,對我說:“雷伊老師,我還有事先走了,以後再聊吧!”
說完,果真拔腿就走。
小葉子也站起來,似乎想追出去。想了想,還是止住了腳步。
她撲到我懷裏,眼淚刷刷地流了下來:“雷伊老師,你看看他的態度。他媽媽確實對我很好,但是,那是當著他的麵!他根本不知道,隻要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他媽媽的表情馬上就變了!她還曾經偷偷跟我說過一些很恐怖很惡心的話……”
小葉子說不下去了,我拍拍她的背,暗暗心驚:“這事你跟楊雲峰說過嗎?”
小葉子從我懷裏抬起頭,擦擦眼淚,啜泣著說:“沒有,他不會相信的,反而會使我們的關係越來越惡化。其實我有幾次偷偷錄了音的,但我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放給他聽。“
小葉子拿出她的手機,放給我聽。
我聽到一個老年女性陰慘慘的聲音,顯然是特意壓低了嗓子:“你想搶走我兒子,你不會得逞的!”一秒鍾後,老年女性的聲音陡然變得輕鬆歡快,“小葉子,多吃點水果,吃水果皮膚好!”
“小葉子,來進屋試試我給你新買的衣服!”一陣悉悉索索的關門聲抖動衣服的聲音,之後又是陡然的音調變化,“你個黃毛丫頭有什麼?不就是有個年輕的身子嗎?你有的,我也有,你沒有的,我也有!”
“如果你搶走了我兒子,你就是在謀殺我!我會讓你親眼看看我是怎麼死在你麵前的,你就是個殺人凶手!啊,小葉子,你出去陪雲峰看電視吧,我洗碗就行!”
……
我感覺渾身一陣惡寒,簡直就是在聽一個精神分裂症病人在自言自語,或者是一個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也就是人格分裂患者在急速轉換人格過程中的胡言亂語。
我果斷地跟小葉子說:“不分手等著過清明節嗎?”
小葉子又哭了:“我們畢竟在一起七年多了……”
我無情地打斷了她:“七年和以後的五六十年相比起來,你覺得哪個更重要?”
小葉子不再說話,陷入了沉思當中。
我也不再理她,徑直去了我的谘詢室。有些事情,假如自己不想明白,別人怎麼勸解都是沒有用的。
好在今天的谘詢並不多,上午一個,下午一個。我努力使自己集中注意力,翻了翻這兩個谘客之前的谘詢記錄,好使自己盡快進入狀態。然後,我又看到了小葉子給我發過來的谘詢安排,趙秋霞,主動約了後天的谘詢。
作者閑話:
重溫《山村老屍》,永遠的噩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