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路 第五至六章 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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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趙秋霞這個人,存在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第二次谘詢,趙秋霞依舊整個人裹在一種黑暗風的裝扮裏,像一個從裏到外浸到了黑色染缸的雕塑,又像一個從黑夜裏走出來的巫婆。
小葉子從她來谘詢室,就暗暗憋著一股戒備的神情。我知道我內心對於她也產生了一些芥蒂,這對於我的職業素養來說,是絕不應該出現的事。我努力集中精神,試圖引導著她走向她自己的內心深處。然而我知道我還是走神了,因為我看到了她藏匿在袖子中的胳膊上,多了一塊隱隱透出血色的紗布。
新一輪的自殺模式又啟動了嗎?
我心不在焉地聽著她還在敘述上一次谘詢已經敘述過一遍的事情:工作被同事排擠,被老板嘲諷,故而辭職。感情上被另一半背叛,遭遇了分手。她斷斷續續,在我試探著想要走入她內心的時候,她立刻不著痕跡地又把話題轉了回來。
我知道她內心的阻抗特別強烈,她正處在防禦性非常強的階段。
我莫名其妙地緊張而厭倦,這種非常不正常的情緒,在我的職業生涯中從未出現過。
她還在斷斷續續的訴說著無關痛癢的事情,直到我忽然聽她說道:“雷伊老師你知道嗎,我其實懷過一次孕。我發現懷孕之後,就告訴了我前男友。我以為我跟他遲早要結婚的,現在我有了我們愛情的結晶,他一定會很高興。結果,他反應特別大,甩給我五千塊錢,讓我立刻把孩子打掉!然後他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我於是自己去了醫院,把孩子打掉,然後把那一團血肉裝進了一個玻璃瓶子裏,放到了他家門口!”
我敏銳地覺察到她的嘴角呈現出一絲快意而惡毒的微笑,一閃而逝。
我心中一陣惡寒,終於覺得有些忍無可忍,動了把這個谘客轉給別的谘詢師的念頭。
為了我和小葉子的飯碗,我一忍再忍,沒有打斷她。直到谘詢結束之後,我臨時做了一個很沒品的決定:跟蹤趙秋霞!
我把谘詢室交給小葉子看管,小葉子緊張兮兮地悄聲跟我說:“雷伊老師,你這樣做是不對的,你真的不帶上我嗎?”
我趕忙朝小葉子擺擺手,讓她趕緊回去看家。一個連小老鼠都會害怕到發抖的人,怎麼能完成跟蹤這種技術含量這麼高的事情呢?
我悄悄跟在趙秋霞後麵,看著她走向離谘詢室最近的地鐵站。
我始終覺得,那隻莫名出現在小葉子化妝包並被殘忍捏爆肚皮的小老鼠,一定同趙秋霞脫不了幹係。
她走的很快,身軀筆直,步伐僵硬。我第一次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竟然覺得我似乎天生就具備高超的跟蹤技能一樣。我在人來人往的地鐵中遊刃有餘地躲閃著她的視線,竟然真的沒有被她發現。她上了地鐵,我也跟著她上了臨近的地鐵車廂。我從地鐵兩截車廂接頭的拐角處窺視著她,跟著她下了地鐵,出了地鐵站,來到了某個小區門口。我看著她在小區的菜市場買了菜,同周圍的人打著招呼,進了小區。我在街邊報刊亭買了一瓶綠茶,一邊喝一邊看表。半個小時之後,她再沒有出來,我轉身離去。
我對我自己的跟蹤行徑極其不齒,我也不知道我跟蹤她到底想要得到什麼結果。一個會數度自殺,會把自己的骨肉裝進玻璃瓶子送給前男友的女人,真的會是一個簡單的女人嗎?也許是,也許不是,但這並不能構成我跟蹤她的理由。無論如何我此刻的行為是極其卑劣的,完全不應該是一個心理谘詢師對谘客所做的事情。
我把空的綠茶瓶子用力擰成麻花,蓋上瓶蓋,扔進了肮髒的垃圾桶裏。最近我的人生真像這扭曲的綠茶瓶子,不但是杯具,還是個被摧殘到極致的杯具。
我準備回谘詢室了,回去之後,我會慎重考慮一下為趙秋霞轉谘詢的事情。我預感到如果我不及時把她轉給別的谘詢師,那麼可能我還會做出如今天跟蹤一樣的怪異行徑。我不能放任這種事情愈演愈烈,否則,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會變成什麼陌生的模樣。
我慢慢往回走,一邊走一邊想著心事。
就在我即將走進地鐵站的時候,手機響了。我拿起來一看,是孟海洋。也許是斷頭案有了新的進展?我精神一振,滿懷期待地接起來:”怎麼樣,案子有新情況嗎?”
電話那頭,孟海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並沒有。不過,雷伊,我記得,你家臥室多寶閣上以前放著一輛用健力寶易拉罐手工製作的小玩具自行車是嗎?”
我的心髒不爭氣地猛然一顫。
沒錯,那是我小時候所做的手工,隨身攜帶了二十多年。我現在隻能說,它曾經跟隨我跋山涉水,翻山越嶺,永遠擺放在我的臥室中離我最近的地方。為什麼說曾經?因為,它也是最近我那堆離奇消失的小物件中的一員!
我渾身冰冷,咬牙切齒地說:“你不要告訴我,它也跟出現在斷頭案的現場被警察帶走做物證了。“
“那倒不是。”孟海洋說。還沒等我鬆一口氣,孟海洋的下一句話使我想直接打個飛的去到他麵前,用九陰白骨爪幹脆利落地抓死他:“但它出現在了另外一個凶殺案的現場。”
我去!
我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
孟海洋接著把我往憋死的路上推:“如果你現在趕過去,可能還能看到案發現場。”
“那你還廢什麼話,我在XX地鐵站!”我氣急敗壞地掛掉了電話,等著孟海洋過來接我。一個世紀一樣長的二十分鍾過去了,孟海洋那輛不要臉的豪車才終於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黑著臉上了車,一路無話。
孟海洋一邊觀察著我的臉色,一邊說道:“我正和負責斷頭案的那個哥們一起吃飯,他就被一個電話叫去出現場。我正好沒事,就開車送他過去,順便圍觀了一下現場,然後就在現場看到了你那輛寶貝自行車……”
我悶著一口氣,一句話都不想說。
孟海洋繼續叨叨:“放心,我什麼都沒跟那哥們說,隻說你喜歡寫恐怖小說,對這些案子感興趣,一直在搜集素材,所以打算把你接過來一起圍觀一下而已。”他把手機扔給我,“他們可能快勘察完現場了,這是我偷著照的照片,你看一下。”
我咬著嘴唇,打開他手機相冊。
凶案現場被不明真相的群眾圍地水泄不通,孟海洋為了拍照也蠻拚的,似乎是從眾多大腿的縫隙裏勉強拍了一張照片。好在他的相機像素還不錯,我一眼看到了重點內容。沒錯,正是我那輛全世界絕無僅有的健力寶易拉罐手工小玩具自行車,歪歪斜斜地被丟棄在凶案現場的一個垃圾桶旁邊。
孟海洋還在叨叨:“不對勁,確實不對勁。這擺明了就是有人在蓄意陷害你吧?你最近到底得罪了什麼人?這是要把人往死裏整啊!不過就你這樣的性格,活了三十多年有幾個仇家也是很正常的事……”
我惡狠狠地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從前有個人,非常的嘮叨。後來,他死了!”
孟海洋終於徹底閉上了嘴巴。
半個小時之後,凶案現場終於到了。圍觀的人群還沒有散,我還沒有擠進去,就在人群裏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趙秋霞!
我頓時止住了腳步。
我拉拉還在悶頭往裏擠的孟海洋,他一臉迷茫地停住了。
趙秀霞默默地隱藏在人群當中,即不亢奮也不顯眼。她換了一身非常沒有特色的牛仔褲和T恤,雙手插在褲兜裏,死死盯著現場中某個角落。我順著她的視線努力望過去,一眼就看見了我那輛健力寶易拉罐手工小玩具自行車!更要命的是,此時此刻,它正被一雙戴了白手套的手撿起來,收進了透明物證袋裏!
我不禁撫額哀嚎。
孟海洋忙拉著我走出圍觀群眾的圈子,悄悄跟我說:“別出聲。你仔細看看死者,到底認識不認識?”
我已經不會思考了,任由他拉著,站在一個比較開闊的角度,正好對死者一覽無餘。
死者男性,看樣子三十歲左右,死狀極慘。他的褲子被褪到了腳踝上,下身赤裸,命根子被戳成了肉泥。他的頭上血肉模糊,雙眼隻剩下兩個血洞。
最重要的是,我很確定,我真的真的不認識他!
我忽然想起來趙秋霞,連忙朝她剛才站著的方向看過去,那裏已經不見了她的身影。我發瘋一般跑出人群,四處尋找她的蹤跡。孟海洋不明所以地跟著我:“怎麼了?你在找誰?”
找不到了,案發現場徹底失去了她的蹤影。
這一次,我更加篤定,一切發生在我們身上的離奇事件,一定和她有莫大的關係!
我完全打消了要把她轉給其他谘詢師的想法。
我一定要自己把謎底找出來,徹底把我的生活完全推回到正常的軌道上去!
我知道我是不應該對趙秋霞做深度催眠的。
我們隻經曆了兩次麵詢,並沒有建立起很好的信任關係,她也並不需要做深度催眠,可能隻需要在幾次谘詢之後,適當使用淺度催眠和中度催眠即可。最最重要的是,在我這六年的職業生涯中,我幾乎從沒有使用過深度催眠!我並不知道我能不能很好的駕馭它,也不知道會不會給趙秋霞留下什麼“後遺症”!
但是,我內心的上萬頭草泥馬日夜奔騰,已經使我不能再忍了。在凶案現場發現趙秋霞的行蹤之後,我幾乎徹夜不眠地在腦海裏閃現當時的情景。我跟蹤她一直到家,她離開我的視線一個小時左右,孟海洋開車來接我到凶案現場,路上又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她比我們應該早到,也就是說,在我結束跟蹤和監視的時候,趙秀霞就又出來了,直接奔往了凶案現場。
我覺得渾身有點發冷。
我懷疑,趙秋霞其實已經發現我在跟蹤她了。
所以我決定,我要冒險對她進行一次深度催眠,我一定要知道到底她內心隱藏著什麼秘密。最主要的是,她內心的這些秘密,究竟和我有沒有關係!我還希望,等她從被催眠中醒來之後,能夠忘記我對她所問的所有問題。
我沒有告訴小葉子我的決定。
度日如年地等到了趙秋霞的第三次谘詢,她依舊還是那身打扮,似乎整個人是從極濃極厚重的黑夜裏切割出來的黑色雕塑。
我把她帶到谘詢室,暗暗壓下我的心虛,慢慢跟她解釋說,此次谘詢要為她做深度催眠。
她隻皺了一下眉頭就表示同意了。
但她想了想,轉頭看了看谘詢室的天花板和牆壁等地方:“雷伊老師,你們谘詢室有攝像頭嗎?我知道你們每次谘詢可能都會錄像或者錄音,能不能不要錄?”
我畫蛇添足地幹笑了一下,舔舔嘴唇:“放心,如果我要這樣做,一定會提前征得谘客同意的。”
開玩笑,我會做自毀前程的事嗎?本身這次深度催眠就做的不很合時宜,我自然要越保密越好。
我囑咐她在催眠椅上躺好,做賊一樣朝窗外看看,然後拉上了窗簾,把室內燈光調暗。我放上舒緩輕柔的音樂,請她閉上雙眼,慢慢放鬆。我開始一點一點的說出催眠的引導語:“現在,把你的身體調整到最舒服的姿勢……請將眼睛閉起來,放鬆你的腳趾……”
“現在,調整你的呼吸,慢慢的吸氣,慢慢的呼氣……”
“每一次的深呼吸,都會讓你進入更深沉、更放鬆、更舒服的狀況……”
……
隨著我的指令,我看到她慢慢地極其放鬆地躺在了催眠椅上。
確定她已經進入深度催眠中之後,我一點點引導她在催眠中回到了凶案現場:“現在,你已經到了凶案現場,正站在人群中朝凶案現場看。”
我感覺到我的手心裏直冒汗,氣息也變得不穩起來。
我盡力平靜的問她:“你都看到了什麼?”
她隨著我的問話,突然緊緊繃起了身體!
她猛然尖叫起來:“海鷗!海鷗!”
她的叫聲太突然太尖銳,我被嚇了一跳!我看到她裸露出來的脖頸和額頭上青筋暴起,密密匝匝的汗珠也沁了出來。她的麵部表情變得非常猙獰,薄薄的嘴唇似乎馬上就要爆裂的樣子!
我不敢再問了,連忙引導她離開了凶案現場!我還是太膽怯,心虛的厲害,並不敢往下再問什麼了。事已至此,我隻好一點點再引導她從深度催眠中走出來,極其草率地結束了這糟糕的一次麵詢。
我很頹敗,還要努力做出一副很專業很努力幫助谘客解決問題的樣子。她睜開眼睛,翻身坐起來,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額頭:“雷伊老師,我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呃,”我喝了一口茶,“大概谘詢室有點熱。”
趙秀霞看了看我,又問:”雷伊老師,你怎麼也出了這麼多汗?”
“呃,我也熱。”我開始覺得她的話裏有些意味深長的意思,似有所指。
趙秀霞從催眠椅上站起來,又說:“雷伊老師,剛才的催眠,我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我都說了些什麼?”
我幹咳了一聲:“深度催眠中的一些情況,我需要時間做分析,下一次谘詢的時候我會跟你好好談談。”
幸好她並沒有再問什麼,我強打精神雙腿虛軟地送走了她,整個人馬上攤在了谘詢室客廳的沙發上。小葉子幫我衝了一包速溶咖啡:“雷伊老師,你怎麼累成這樣?”
我疲倦地朝小葉子擺擺手,接過小葉子遞過來的咖啡一飲而盡。然後,我坐在那裏發了一會呆,給孟海洋發了一條微信:“昨天咱們去過的案發現場,有海鷗嗎?”
孟海洋很快回了信息:“你說什麼夢話?這裏離海十萬八千裏,哪來的什麼海鷗?”
我看完信息,刪除掉,把手機扔在一邊。
又想了想,我還是拖著癱軟的身子,挪到窗邊,看了看樓下。
趙秋霞正在樓下的公交車站等車。
我知道那趟公交車非常非常慢,最長可能間隔半個小時才會過來一趟。
跟蹤還是不跟蹤?這是個問題。我出神地盯著她那瘦削黑暗的背影,心中來回拉鋸。然後,我就看到孟海洋的車出現在我的視野裏。幾秒鍾之後,我手機響了,果然是孟海洋打過來的:“我都看見你了,你在窗口鬼鬼祟祟朝下看什麼呢?難道我們倆心有靈犀,你知道我要來,所以在窗口期盼著我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身影?”
我狠狠呸了一聲:“有話就說有屁快放!”一瞬間,我剝去了所有的偽裝,不再是那個道貌岸然的雷伊心理谘詢師,隻是一個名字叫做雷伊的女人。不知道為什麼,我永遠無法在孟海洋麵前保持我費盡心思建立起來的優雅形象。
小葉子擠眉弄眼:“一定是孟哥的電話!”
我白了她一眼就往外走,因為我聽到孟海洋說:“中午我約了我那個負責斷頭案的朋友吃飯。”
小葉子氣憤地跺著腳:“雷伊老師你最近怎麼老是神神秘秘的甩開我獨自活動!”
我連忙朝她做出一副求饒的姿勢,討好地抽空跟她說了一句:“回頭補償你!”就飛奔下了樓。如今我真的顧不上她了,連她男友要見我的事,我都已經無暇顧及了。
我下到樓下的時候,特意先看了看公交車站。趙秋霞已經不見了,我環顧一下四周,確定她已經離開了。
孟海洋搖下車窗,探頭探腦地隨著我的目光也四處看:“看什麼呢?難道附近還有比我還帥的帥哥嗎?”
我沒好氣地使勁拉開車門坐進去,砰的一聲關上門。孟海洋心疼地大叫:“小心!碰壞了我的車,你一個月收入都不夠我維修用的!”我沒有理他,咬著嘴唇猶豫,要不要把趙秋霞的事情告訴他。猶豫的結果是,暫時還是算了吧。目前看來,或許是我真的疑神疑鬼了。既然現在能夠接觸到直接負責這件案件的人,我還是先把趙秋霞的事放一放吧。萬一我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那麼就會離真相越走越遠了。
我順順頭發,問孟海洋:“你是怎麼跟你那朋友介紹我的?”
問完之後,我突然覺得脊背一涼,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讓我頭皮發麻:“姓孟的,你不會是……”
我從他的後腦勺上仿佛都能看到他每根頭發絲都飽含著邪惡的笑:“哈哈,雷伊你越來越聰明了,沒錯,我就是!”
我簡直想要把方向盤從他手裏奪過來,用我慘不忍睹的駕駛技術和他一起同歸於盡!
他從後視鏡看看我,滿不在乎的說:“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你已經是三十二歲的老女人了,他也已經是三十三歲的老男人。各自單身,相互奔著戀愛結婚的方向認識一下有什麼不好?再耽誤幾年,你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不用你管!”我似乎已經聽見了我自己的牙齒被我自己咬地粉碎的聲音。
我正在考慮是要嚼舌而死,還是跳車而死,還是先咬死他再死,他已經把車停靠在了一家西餐廳門口。
忍!
為了知道案件的真相,我忍!
我用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在進入餐廳前拉住他:“兩件事!第一件,不許透露任何我的企圖,相親就相親,不許說別的!第二件,這頓飯,你買單!”不等他回答,我就氣哼哼地進入了餐廳裏,懶得再看他那張居心叵測的臉。
開玩笑,這樣規格的高檔西餐廳,三個人一餐的花費,按照孟海洋那種富家子弟的臭毛病,上千甚至幾千大洋是少不了的。要從我這裏平白無故花出去這麼多錢,除非山無陵,天地合!
走進餐廳,稍稍環顧了一下,就看到靠窗的位置一個人站起來朝我們這邊揮手。孟海洋從我身後趕上來,拉著我朝他走了過去。
“任剛,這就是我跟你說的美女谘詢師雷伊。雷伊,這就是我朋友任剛。”孟海洋隨隨便便幫我們介紹了一下,就拉著我坐下來,“你想吃什麼?”
“隨便。”我覺得煩透了。
任剛倒是挺有涵養的樣子:“我可以叫你雷伊嗎?”
我點點頭。
任剛在對麵椅子坐下:“怎麼,有什麼煩心事嗎?”
我這才認真看了他一眼。
我忍不住在心裏狠狠敲了敲自己的頭:雷伊啊雷伊,你到底在做什麼!你是有求於人家,應該要熱情,熱情……
我穩住情緒,朝任剛微笑了一下:“沒什麼。”
我這才發現,其實對麵這個高高大大麵色黝黑的任剛,雖然單論容貌,看起來比孟海洋遜色一些,卻比孟海洋不知道多了多少男子漢氣概。
我一邊和他寒暄著,一邊在心裏暗暗醞釀,究竟怎麼樣跟他開口打聽關於斷頭案的事情呢!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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