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一帆坐在大廳內的桌邊，眼珠四處轉動，尷尬地笑了兩聲，最終還是用雙手托住下巴看著麵前的幾個人。麵前整齊地擺放著樓一帆早上從西街買回來的梨，因為磕在地上的緣故，梨身有些地方癟了下去，看上去並不新鮮。
    蘇修墨、秋意、楚離之三人將樓一帆圍在中間，一人坐在一方，一張八仙桌剛好被四人坐滿。
    “說！今早幹嘛去了！”蘇修墨手中不知從哪變出了一把紙扇，在胸前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
    樓一帆看看蘇修墨，又看看滿臉無辜的秋意，最終視線停在了死人臉的楚離之身上。他憨笑一陣，心虛地歎一口氣：“你們欺負胖子！”
    “啊？”秋意擺出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敲敲蘇修墨的肩膀：“修墨啊，我沒聽錯吧，他是在說我們瞧不起他麼？”
    蘇修墨頗有深意地看一眼樓一帆，對秋意鄭重地點點頭：“秋意姐，他的確是在說我們瞧不起他！”
    楚離之皺起眉頭，自從第一次離開臨安城到了豐州，已經過去了將近四年。楚離之記得，初次踏上豐州的土地，新帝才剛登基，如今也已經過去了四年。楚離之一直不懂時光對於一個人究竟有著怎樣的意義，這四年卻看的清楚。四年，是看著無水閣一步步在豐州城立足。四年，是看著秋意漸漸模糊的背影。四年，是四人建立起來的超越友情無關風月的生死情誼。
    “一帆，是不是我們做了什麼讓你誤會？”楚離之平時並不常在樓下，無水閣內平日裏客人也並不是很多，唯獨一日三餐飯的時候，幾人會圍坐在一起話話家常。楚離之自問，作為一個老板，他從不曾虧待夥計。作為兄長，他也是對悉心照料。
    樓一帆抬起頭，欲言又止，隻能支支吾吾道：“沒有——”
    “那你這是？”蘇修墨問道。
    樓一帆看看眾人，秋意也是不解地望著他，他握緊拳頭，在桌麵輕捶幾下：“昨天那個老大夫，他說他會些秘術，讓我每天在東西街跑上一圈。”樓一帆將昨日的話盡數相告，除卻每日給街角的小乞丐十文錢。
    “我今天明明看見你偷偷摸摸地拿了銀子出門。”蘇修墨合上紙扇，用扇柄敲打著桌麵，狡黠地望著樓一帆。
    樓一帆張大了嘴巴，對上楚離之愈發疑惑的眼神，為難道：“街角的小叫花子，我給他了，挺可憐的。”
    秋意搖頭笑笑：“一帆挺聰明啊，拿著公費去做好事。”
    楚離之亦是皺眉不語，仿佛在思考接下來的話應該如何說才能把握好語氣。良久，他開口說道：“帶我去看看。”
    樓一帆啊了一聲，遲鈍地點頭：“誒！”便站起身往門外走去。楚離之跟著起身。秋意看著二人，回頭對蘇修墨說道：“修墨，你好好照顧樓上那位我也去！”說著起身就往屋外跑。
    蘇修墨眼疾手快，拉住秋意的衣袖：“秋意姐，他們都是女子，還是你照顧比較合適，讓我去…！”
    秋意甩開他的手：“那孩子太平的就跟個男子似的，你去就行了！”
    蘇修墨：“……”
    二人你拉我我拉你地到了門口，楚離之和樓一帆早不見了人影。秋意幽怨地看一眼蘇修墨：“都怪你！”
    蘇修墨攤攤雙手，手指指自己，又指指門外，活脫脫一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模樣。早就聽說不能跟女人講道理，越講越沒道理，這種情況下，最應該做的就是一拍桌子，大罵一聲：“敗家娘們！”
    很明顯，秋意姐那麼美麗美好美豔的女子，自然不能那麼粗暴。蘇修墨“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兩隻手摟住秋意的膝蓋，頭靠在秋意的腿上：“秋意姐我錯了！秋意姐你別走！”
    秋意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本宮乏了，跪安吧。”
    “……”蘇修墨呆若木雞，整個人立馬石化，這個女人…在水與石直接來去自如，簡直是出神入化…
    秋意坐到桌邊，嘴角含笑。最初以為蘇修墨是一位濁世佳公子，一身素衣不染纖塵，舉手投足間俱是文人氣息。後來幾年相處下來，最放的開的人便是蘇修墨，這句話是說，臉皮最厚的是蘇修墨。
    至於樓一帆，看上去大大咧咧，內心卻是敏感纖細。起初秋意隻是知道樓一帆寫的一手好文章，有不少的鄰裏都會找他代筆寫信給遠在他鄉的親人。隨後第一年的中秋，樓一帆醉酒，秋意第一次聽說了關於樓一帆的故事。秋意抬頭看著屋頂，當初和楚離之買下無水閣隻是權宜之計。但如果有一日，必須要離開這裏，最舍不得的人怕會是她秋意。
    樓上那位…以後怕是會有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