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例本是一百五十文，因不輪班，便扣了三十文，每月一百二十文，樂歸欣然應了。臨走時，又央求佟管家別告訴沈鐵翼。佟管家自知，便更加同情眼下這位表少爺，說他不告訴少爺，若有一日少爺發現了，有何事得樂歸自己抗。樂歸同意了。
    一大早起來喂馬，還得洗刷。樂歸在天井打了水，冬日裏井水有些溫熱，不過拿起刷子洗刷時卻是異常寒冷，樂歸也不怕，早早掏了馬糞，清掃了馬廄，一上午做完屬於他那份兒，吃了飯，將十匹馬洗刷了一遍，方坐在馬廄旁瞧書。
    洗了十天馬，手長了三個凍瘡。暗紅暗紅的，沒破皮，樂歸暗自慶幸。臘月二十九，佟管家放了樂歸三日假期，將年前月例一並付了。樂歸揣了四十文錢，樂嗬嗬回了明淨齋，換了身衣服，去了‘悅顏’。
    沈鐵翼沒有在‘悅顏’，他頗為失望，回明淨齋路上，卻遇見了沈鐵翼，他正去馨苑，樂歸隻在後脆生生喊了句。
    “表哥！”沈鐵翼回頭見是他，不覺皺了眉頭。
    “何事？”
    “十五元宵節我能去肖家麼？”
    “這不是還沒過年麼？怎麼？沈府讓你住的不痛快了？”樂歸知他起了衝，隻賠笑。
    “表哥待樂歸已是好的了，這不我都認了兩老，過年過節若是不去，說起來也是沈府親戚，樂歸隻怕壞了府上聲譽。”沈鐵翼神色鄙夷，瞧樂歸一臉訕笑。暗道，你裝，繼續裝。
    “這沈府算甚？肖家才是你家。除夕、十五你去肖家也沒人能管得了你。在這沈府，除外我，你就是最自由那個，你要去哪裏須得著同我說？你愛去哪兒去哪兒。”說完，也不等樂歸回話，徑直走過明淨齋，去了馨苑。樂歸知沈鐵翼發火了，卻是不知他火從何來，等在原地瞧人走遠，方苦惱起來到底是該去還是不該去。
    除夕，樂歸沒去肖家，同時沈鐵翼也沒請他去東院昭熙堂吃團圓飯。樂歸後悔死了，早知他就出了府去肖家，白白浪費了這個節慶。
    一隻紅蠟還是樂歸自個兒花了兩文錢央管家從庫裏均與他的，樂歸吃了年夜飯，在燭光下瞧書，丫鬟、小廝也知主子窮得響叮當，不妄想有紅包拿，也不守歲，早早在旁邊耳房睡了。
    吱嘎一聲，窗戶開來，蠟燭險些熄滅。樂歸攏了燭，去關窗，卻是跳進來一個人影，待人抬起頭來，樂歸才發現是墨玉。
    “你到我這兒來幹嘛，表哥若知了不還揭我一層皮。”樂歸扶起人，便將他往窗外推。
    “我來陪你過年。”墨玉閃動著眼珠子，東轉細瞧。瞧他那做賊模樣，樂歸頓覺有幾分好笑。
    “我一個人過得。上次衣服一事雖是我所問，但也是你應承了的，尚且害我這般下場，如今這一出還不知如何收場，算我求你了，你且回去吧。”樂歸推著人往大門去。墨玉知沈鐵翼極其惡毒，尤其上次被綁，沈鐵翼竟還扇了樂歸一耳光，他已十分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