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蛇蠍美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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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王府東南麵的舊時小園子,因比鄰外街,是以能聽清一聲一聲的更響。
一個略顯倉促的身影踩著更鳴與雨點,從院門外快步走了進來,待他停到房門前,才借著房內的燈光,看清來人正是照亮蘇見棠藥膳的郭大夫,他麵色如常,從食盒裏取出一隻藥盤,托在手裏。
“篤篤篤。”
郭大夫敲過門之後,便朗聲道:“蘇公子,是我。”
過了少頃,房門向內而開,蘇見棠儀容齊整,還尚未就寢。他掃了一眼郭大夫手裏托著的藥盤,溫聲道:“有勞大夫雨夜裏還來送藥。”
郭大夫忙說了句不敢當,接著將手中的藥盤交遞給了站在裏頭的蘇見棠,自己卻並未進去。蘇見棠的身份郭大夫知道一些,是以他很懂避嫌,不過該交代的話他還是一句不落地交代了個清楚,“這夜裏的一趟藥,必定要等到七分溫熱之時服下,喝完含一片川曲子,一盞茶後再入睡,這藥效才好。”
“難為大夫深夜裏還要親自煎藥送藥,我這傷勢能好得這麼快,全是大夫的功勞。”
郭大夫自謙了幾句,接著說道:“夜中湯藥蘇公子已喝了好幾日,今日是最後一回,往後也不用那麼麻煩了。”
“是。”
郭大夫作揖告辭,“那在下便回去了。”
蘇見棠一手端著藥托,微微頷首,“好。”
郭大夫走遠後,蘇見棠便關門回了房。他將藥托放在桌案上,揭開了藥盅蓋子,滾滾的熱氣便騰躍而出。蘇見棠將藥盅蓋子捏在手裏,一下一下地來回去攪散那熱氣。
蘇見棠一麵為湯藥散熱,一麵涼聲冷語道:“這深更半夜地偷偷潛進來,若是被抓住了,不但小命不保,還要敗露了痕跡,我告誡過你,你卻終究是不聽呢。”
下一刻,房中的一扇內窗被人破開,從夜色中躍進來一個人影。
蘇見棠也不回頭,接著手裏的動作。
身著夜行衣的百裏仲寧一下扯掉了蒙麵,氣急敗壞道:“這藥有問題,我親眼看那大夫多加了一味大戟,明裏是給你去傷腫的,可暗地裏卻和你藥膳裏的甘草犯衝,二者相克各增寒毒,你真看不出來?!”
蘇見棠緩緩地將藥盅蓋子擱在了一旁,在靡靡的藥香裏轉過身,麵對了百裏仲寧,和聲道:“真是聒噪,不過今日你倒來的真好,過來。”
百裏仲寧一時有些受寵若驚,不過他很快便走到了蘇見棠麵前。
“附耳。”
百裏仲寧疑惑地凝視著蘇見棠白瓷一般的姣美麵容,鬼迷心竅似地側耳靠了過去。蘇見棠在他耳畔隻輕輕低語了一句,百裏仲寧便目瞪口呆地後退了三步,“不行,太危險了!我怎麼能……”
“不要叫我功虧一簣。”
百裏仲寧皺眉握拳,“我知道你聰明,可你聽我一句勸好不好,不要每回都兵行險招,我在一旁看著,真是心驚膽戰。”
蘇見棠不願再聽他廢話,冷漠地背對了他,端起藥盅,淡聲回了一句,“快去。”
百裏仲寧的看著蘇見棠端藥欲飲,不禁心如刀絞,他扭過臉不去看,無可奈何地退了出去。
蘇見棠一口一口地將溫熱的湯藥飲下,將空落落的藥盅放了回去,他穩身坐在桌案邊,麵對一絲詭異微笑地輕輕闔上了眼睛。
小半個時辰後,趙王府東南麵火光衝天,是蘇見棠的小園子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