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車，趙念便笑嘻嘻地拉長了聲調，“瑾兒真好，冒雨都來接我，不然這雨下得那麼大，我可怎麼回去啊？”
    不想趙瑾並不領情，他板起了臉，一把摁住了趙念的脖頸，將他按了下去，接著湊近了一聞，不出片刻，他忍不住高聲道：“你喝酒了！”
    趙念縮著脖子，“就一杯，還是淺嚐輒止。”
    趙瑾雖鬆開了手，但哪裏肯輕信了他的話，“我說一萬句道理，不及你自個兒醒悟一分。你自然能騙我，可身子是你自個兒的，你不愛惜，這麼著作賤，對得起誰？！”
    趙念老老實實地坐在趙瑾身邊，嘟囔道：“我的酒量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趙瑾一瞪眼，“死不悔改！”
    趙念賴皮似地一下一下撞著趙瑾的肩頭，“我也是想和雲懷修親近些，好讓他帶我一道兒。我告訴你，他真答應了，我這酒可沒白喝。”趙念閉著眼睛回味了一下，覺得那酒水的滋味實在是好極了，他忍不住道：“雲懷修能藏這麼些酒，還真不算凡夫俗子，我從前以為他在邊地久了，必定就是個莽夫，沒想到他——”
    “他答應你什麼？”趙瑾顯然沒興致聽趙念對雲懷修的指摘。
    趙念答道：“他答應我十天後就帶著我一塊兒走。”
    “十天……”趙瑾點了點頭，“你胳膊上的傷口再有個十天，也大約不必那麼操心了。雲懷修選的日子，倒也算湊巧顧及了你。”說著，趙瑾又擰起了眉頭，“你怎麼還帶燈上車啊？”
    趙念吹滅了盞內的燈芯，小心地將燈盞安放在車中一角，“這玩意兒大概有點兒靈氣，我帶著他要麼化險為夷，要麼心想事成。”
    “神神叨叨……”趙瑾搖了搖頭。
    這晚冒雨下山進了城，及至到趙王府，已是夜半時分。趙念那酒水的後勁兒上來，在車上睡得叫一個醉生夢死，趙瑾推了他幾次不見他有動靜，知道他是睡死了，便吩咐駕車的子符將趙念連人帶燈地抱進了趙王府。
    子符做慣了這檔子事，剛將趙念橫抱起來，趙念便舒舒服服地將腦袋依靠在他胸前。
    趙瑾看著子符將趙念抱進了容沁閣，又看著幾個丫鬟服侍趙念更衣收拾了一番。
    夜深之時，燭火星星點點的寢居裏，趙念好整以暇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而趙瑾站在床前，他的影子被暗暗地拉得老長。
    趙瑾看了一會兒趙念的睡顏後，便對身後的子符低聲地問道：“蘇見棠此刻在何處？”
    子符開嗓便是死水的聲音，“在東南麵的園子裏養傷。”
    趙瑾背手在後，諱莫如深地將眉尖輕輕一蹙，良久才道：“他的傷，重不重？”
    “瞧這情勢像是很重，可不過幾日的光景，便能恢複至此，可見當初受傷之時便有內裏護著的。”
    趙瑾將目光微妙地一轉，“他一個風塵中人，能有多少內裏，是傷愈康複，還是嗚呼哀哉，一要看他的命數，二要看大夫的手段。”
    子符看著趙瑾慢慢地走向自己，他的麵容背光，隻剩下一個隱隱約約的俊秀輪廓，“你家世子對我存了小心思，照舊還是想要將蘇見棠帶在身邊，你應該也看出來了。”
    子符漆黑的瞳仁裏映入趙瑾冷峻森然的麵孔，他聽見趙瑾說：“把照料蘇見棠的大夫叫來。”